“安平行宫的事情皇上已经心知肚明,之所以没有发作,是因为皇上根本不相信本宫会委身南影霖。可若是本宫此刻杀掉南影霖,岂非做贼心虚?那样一来,没事也就成了有事,反倒予人口实。”
“哦……”刘二月点一点头,忽而心里狂跳了一阵,不成想从前并肩作战的朋友转瞬间就已经磨刀霍霍,她一时间转不过弯儿来,多少有些心寒之感。
“那主子刚才为何不戳穿她?”她又问道。
“戳穿?”沈韵真不以为然的冷笑道:“那不就等于把苏德妃也拉进来了吗?”
以沈韵真对苏德妃的了解来看,苏德妃想来并不知情。
苏德妃虽然不算绝顶聪明,但贵在有自知之明,人这一生最难得的就是认清自己,苏德妃是那样清楚的知道,她不是皇帝心中至关重要的人。这样看来,知夏有的只是小聪明罢了。
知夏在沈韵真的面前耍手腕并不是为了她自己,想必是苏太师暗中授意她这样做的。苏太师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他知道他这个女儿是跟沈韵真同甘共苦过的,断然不会转头对付沈韵真。与其跟她较劲儿,还不如直接让知夏来做。
苏德妃不愿对付沈韵真,沈韵真又何尝想对付苏德妃?
因而,她虽然察觉到知夏有异样,却也没有揭穿。这样的小伎俩,沈韵真才刚到田美人身边时就已经玩儿厌了。
“罢了罢了,”沈韵真摆摆手:“不过是件小事,任她怎么挑拨,本宫不接招就是了。”
她正与刘二月闲聊,忽而听见院中有太监传报的声音。片刻的工夫,皇帝已经迈步上了二楼。
沈韵真忙俯下身请安,南景霈一把拦住:“起来。”
“皇上怎么有兴致到仙乐馆来了?”她一面说着,一面吩咐刘二月去安排茶点。
南景霈微微一笑,也坐了下来,端着沈韵真的茶盏饮了一口:“来了一班老臣,替南影霖求情,罗里吧嗦说得朕头疼,所以朕就找个理由出来。不过,朕也没有气,叫他们都告老还乡了。”
沈韵真抿抿嘴唇:“一定又是老生常谈,说什么信王是先帝血脉,与皇上同祖同宗,皇上以仁德治国,诛杀亲弟有违仁德二字。”她说着,不以为然的讽笑道:“他们还以为自己合乎了儒家的仁义,却不知替奸人求情等于为虎作伥。”
南景霈朗声笑了:“你怎么知道他们说什么?”
“猜也猜到了,”沈韵真揉捏着南景霈的肩膀:“伪帝十恶不赦,要想替他求情也只有‘骨肉亲情’这一点可以说了。”
南景霈温然闭目,耳朵里灌满了黄钟大吕的乐声,他随着乐调微微点头,一面对沈韵真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一次朕绝不会再对他又半分仁慈之心了。”
正说着,忽而见东来上了观台,他面上有些凝重,似心里坠着千斤重的大石头,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他躬身走到皇帝面前,屈膝跪下:“皇上,出事了。”
南景霈睁开眼睛:“什么事?”
东来道:“吕国派使臣楚屏来了。”
“哦?”南景霈微微挑起眉梢
“他带了吕国的战书。”东来说。
南景霈的眸子忽而立起来,他兀自凝了东来一阵,幽幽说道:“吕国那个小皇帝倒是有点儿胆气啊。”
东来垂目道:“皇上,您要不要召见他?”
南景霈抚上围栏,目光落在楼下还在排练的乐人们身上。东来见状,忙箭步上线,冲楼下喝道:“停停停!都停下来!不要再排了!”
楚屏被带到勤政殿内等候皇帝召见,南景霈换了一身朝服相见。
“吕国使臣楚屏参见大齐皇帝陛下。”楚屏俯下身,深深的跪了下去。
南景霈凝眉望着玉阶下那个并不宽大的身影,良久,才道:“起来吧。”
吕国的国书已经被摆在南景霈的桌案上,他低头读着,越读越觉得惊讶。
“吕国将嘉惠公主许配给我大齐的一名逃犯?”他冷笑起来:“这未免有些草率吧?”
楚屏抿着嘴不说话,或许他的心里也觉得草率,只是此刻他代表整个吕国而非他自己,不能把自己的态度表达给南景霈听。
他沉思了一阵,才说道:“我太皇太后以为,信王南影霖才是大齐皇位正统,与我公主联姻正是天作之合。”
“这么说,吕国是太皇太后说了算啊。”南景霈毫不气的讽刺道。
楚屏一愣,失声道:“大齐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