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矜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面对失去肢体的伤员,任何安慰的词语都是苍白的。
牛大壮摇摇头,神情振作起来,问林子矜“林医生,你说我这腿没了,都成了失足青年,啷个没了的这条腿还疼得好凶哩?怕不是它还叫我回去找它?”
林子矜被他这失足青年的自我调侃,说得一阵难受“这是幻肢痛,是人的神经中枢……”
没等她解释完,牛大壮就哈哈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了,就是这龟儿子明明没了,还总是以为它还在,不肯放弃阵地,用疼痛来提醒我,是吧?”
将自己失去的腿形容成龟儿子,也只有他说得出来。
林子矜看着毯子下面缺失的一块,不忍再说。
牛大壮却是笑呵呵地安慰她“林医生你别难过,我这算是拣了便宜的,还有不少弟兄连命都留在前线,我这真不算啥。”
他笑着拍拍自己的腿“这不是还有一条腿,啷个事情都不误。”
景坚哈哈大笑,用力拍他肩膀“不错,咱们当兵的,流血不流泪,老哥好样的!”
十几分钟后,出了病房,景坚脸上的笑容消失,立即沉默下来。
林子矜跟在他的身边,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
“子矜,我想回前线,我要和我的战友在一起。”
这一次林子矜没拦他“好,你把检查做完了,只要肺部没问题,我立刻给你下诊断书。”
想了想,她又不放心地叮嘱“前半个月之内,行动的时候要小心些,千万不能崩裂伤口。”
“放心吧,”景坚说,握紧了她的手“我还要留着这条命回来和你结婚。”
两人并肩站在走廊的窗前,窗外晴空万里,绿荫满山,山河美丽而壮阔。
为了我们的祖国,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我们将倾尽所有,挥洒青春,挥洒热血。
检查结果出来,景坚的肺部也有少许灼伤,虽然没有陶卫那么严重,却也必须经过系统的治疗。
景坚却是坚决不肯“我不回后方!”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林子矜沉着脸瞪他“谁说要你回后方了?就在这儿治疗!”
“激素冲击治疗,经气管镜肺灌洗清除吸入物质,”林子矜下着医嘱“没有乙酰半胱氨酸,也没有盐酸氨溴索?那就算了,看治疗情况再说。”
景坚听着就感觉不太妙“小林医生?什么叫经气管镜肺灌洗?”
林子矜沉着脸“景坚同志,你不需要知道,你只管配合就行了。”
“那啥,你哪怕给我开一刀呢,别用那些奇奇怪怪的仪器折腾我呀……”
然而林子矜已经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景坚不敢走得太快,怕被林子矜骂,等他追去医办室,准备跟林子矜耍赖皮求情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生面孔的白大褂,那人看着林子矜的时候,眼里闪烁着温情和心疼的光芒。
“小林医生,你瘦了很多,怎么把头发也剪了?”那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