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朝忠对沈姨说的这句话实在是有点儿不痛快,这会儿控制不住脾气,于是就立马沉了脸,道:“怎么,我不该回来是不是?”
沈姨还真不知道自己说的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但见尤朝忠这脸色,她也就只有认错的份儿了。
要说沈姨的不自在尤朝忠是不会顾虑的。
其实说白了,尤朝忠从来都不是一个多正道的主,自己不痛快了,逮着谁就得给谁找点儿不痛快。就算是明白了自己的过错他没有任何表示的。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儿,最多也是给点儿小恩小惠的安抚一下。
沈姨是知道他的性子的,自顾自地尴尬一阵儿,只等尤朝忠气消了就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该这么伺候还是怎么伺候。
其实尤朝忠活这么大一把年纪,晚年渴望点儿亲情这点儿沈姨不是不明白,正是因为明白,才事事都多理解了几分。只是这个大院儿也没她插嘴的份儿,她除了叹气还是叹气,也没什么办法。
其实照她来说,尤朝忠的其他子女、孙辈虽然比不上尤四爷半点儿,但总归是连着血缘关系的。
特别是年纪轻轻就当上著名大学的教授的尤潜椋。但尤朝忠竟这么多年竟也没睁眼瞧过他几回。
尤老将军到底是太过心狠了些,沈姨是这么想的。
只是其中的一些事,不是她能明白的。
尤朝忠拄着拐杖在沙发上坐了半晌,像是在想什么事儿,沈姨也没敢打扰,又怕他有事儿吩咐,就在他的一侧站着。只是站了还大一会儿也没见尤朝忠有什么动静,便想默默地退了去忙别的事儿。
就在沈姨的脚刚动了一下的时候,尤朝忠拧着本来就带着道道沟壑、却不失年轻时的英气的眉朝着她侧了侧身子,开口问道:“那崽子呢?”
沈姨往楼上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刚才还在睡,但这个点儿也该醒了吧。”
尤朝忠又想了想,道:“去,把那崽子给我叫下来。”
沈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也只能听他的吩咐上了楼。
只是还没等她走到二楼,光着脚丫子的小崽子就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惊慌的样子像是被按到水里濒死前的求助一般。
猛然从沈姨的身边窜过,小崽子脚下一个踩空直接从七八个台阶高的地方栽了下去。
“啊!”
沈姨吓得扶着楼梯扶手就发出了一声尖叫。
尤朝忠手上的拐杖都没有拿稳就这么慌里慌张地跑了过去,一颗老到经不起折腾的心脏被惊的简直超出了负荷。
还没等尤朝忠跑过去,在楼梯低下滚了几个滚儿滚停下来的小崽子撑着地面儿将头从地毯上抬了起来,就这么跪坐在地上,一双无措的大眼睛在大厅里头寻找着。
“你、你没事儿吧?”尤朝忠这会儿连说话都有点儿哆嗦了。
小崽子没有回答他,而是用顶着一张开始泛出淤青的脸,用那双被惶恐不安的泪水淹没的大眼睛看着尤朝忠,问他:“尤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