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衷被评上申城年度十大刑辩律师,这意味着她在律师执业生涯里将步步高升,除了有新的案子慕名找上来,之前合作过的客户也会回过头来找她。
曲衷还是个实习律师的时候,苏荣钦就教过她,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必须时刻对工作保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审慎态度。这样客户才会放心把案子交给你,你才不会被这一行淘汰。
曲衷始终谨记于心,丝毫不敢马虎懈怠。即便没有十大刑辩这项殊荣,她还是会有很多回头客。因为她对每一个案子,都像监护人对被监护人那样,认真尽责,竭尽全力。
这天一大早,曲衷刚坐到工位上,律所里面还没几个人,苏荣钦就推开办公室的门,喊她过去。
苏荣钦早已是观正的高伙,但他依旧每天都来得很早,是整个律所最能卷的人,曲衷自愧不如。
曲衷正了正衣服,应声走进他办公室。苏荣钦招呼她坐下来,和他面对面。
和三年前那时候一样,曲衷总是坐在他对面。听他介绍案情,等他复核归档材料,和他一起开视频会议。
是苏荣钦陪她走完了漫长的一年实习期间。在那段期间,她辅助他办过的每一个案子,经她手的每一份文书,曲衷都记得一清二楚。
苏荣钦问:“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起草过的一份协议?”
“什么协议?”
苏荣钦简明扼要地说了个关键词,他知道曲衷肯定有印象:“月亮船幼儿园。”
果然,曲衷点头:“记得,是一份举办者变更协议。”
那是当年国庆长假结束之后,苏荣钦给她布置的一个任务。让她了解一下民办非企业主体的相关规定,然后起草一份举办者和资产转让协议,目标园所的名称就叫月亮船。
当时曲衷是熬了个夜,逐字逐句亲手起草的这份协议。为了弄清不配合办理相关审批及许可手续导致无法变更,到底需要承担何种法律责任,她愣是从全部部门法里头翻法条,查了半天,终于在《九民纪要》里找到了准确的法律依据,这才放心大胆地将违约责任四个字敲了上去。
第二天一早,曲衷就把这份协议发给了苏荣钦。苏荣钦什么也没说,就让她准备一下,回头和他一起去见客户。
当这份协议的纸质版递到客户手上时,那人直夸这协议起得很专业很有水平。苏荣钦也不邀功,语气平淡地说里面的条款都是曲衷设计草拟的,他就是在她的基础上略做修改。
曲衷当时心花怒放成就感十足,心想这夜没白熬。
时隔三年她再一次听到月亮船幼儿园这几个字,不免疑惑:“怎么了?”
“举办者出事了。”
苏荣钦口中的举办者,就是当初对她起草的协议赞不绝口的客户,也是接手月亮船幼儿园的人,现该幼儿园园长。
“段宁齐?”曲衷报出他名字。
“嗯,现在消息还在封锁中,应该很快会爆。”
曲衷问:“什么事?”
苏荣钦说出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罪名:“猥亵儿童。”
这还不是全部,他又补充了两个字:“多人。”
猥亵儿童,多人。情节恶劣,丧心病狂。
曲衷不敢相信,那个满目堆笑,客客气气,给过初出茅庐的她莫大鼓励的段宁齐,会做出这种事情。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大惊小怪:“您找我的意思是?”
苏荣钦把手边签好字的委托材料递给她:“这案子你和我一起办。”
曲衷拿到律师证之后,一直都希望有一天能和苏荣钦并肩坐在代理人席上,她等这个机会等了好久了。
所以她二话不说,欣然接过委托材料,简单翻阅了下,顺口问了句:“段宁齐现在人在看守所?”
犯了这种大事,怎么也不能够取保吧。
结果苏荣钦却偏偏给了个相反的回答:“在外面。”
曲衷扬眸看他,想说怎么会,苏荣钦已经通过她的表情看出她的想法,先一步开口,如师长一般敲打她:“最近刚开会你不知道?”
开会二字让曲衷醍醐灌顶,她想起来前段时间她给她名义上的师傅,观正的主任,同时也是c区人大代表的许天霖,写过一个关于少捕慎诉慎押的发言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