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回过头,冷硬的眉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对。”
郁笙突然嘴角勾起了一丝笑:“那我明白了。就像我那被你们赶下山的师哥,还有那被你们逼死的师尊……无用的人,就应该沦到这般下场。”
此话一出, 几个长老都僵住了,二长老愣愣地看着他:“笙儿,你、你在说什么……”
“弟子谨记长老教诲, 谢大长老——赐教。”郁笙深深俯下身, 行了一个礼, 在一片死寂中转身离开。
他推开议事殿的门, 寒风扑面而来,夹杂着晶莹的白雪,郁笙脚步一顿,抬手接过了一片。
触感微凉的雪花在手心里化作清流淌落。
他抬起头,望着殿外漫天的飘雪。
纷纷扬扬的冬雪将焕栖宫镀上一层纯白,郁笙很少在宗中见过这么大的雪,被冰雪覆盖的建筑让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陌生之感。
郁笙抬脚迈出去,殿门缓缓在身后合上,肃寒之气顿时扑遍全身,他垂下眼,毫不在意地踏碎了殿前的新雪,往寝殿走去。
极北。
墨守宫后是白雪皑皑的雪山,此处冰雪万年不融,山上的苍松与道路都被上古的坚冰封住,山中却有一瀑布斜倾而下,瀑布后有汪温泉,周围景色奇异,温泉水透着一股天空的湛蓝,四周都是千年不化的坚冰,唯有这汪泉水一年到头都在冒着水汽。
在望不到边的冰雪中,一人自雪中缓缓朝泉水走来,那人身披单薄的白色衣袍,长发散落,从小腿到脚尖都赤着,随着脚步,他瘦削的脚踝埋在积雪里,复而抬起,肤色白到几乎要与这天地融于一起。
来人是奚飞鸾,他走到泉边,一步步踏入水中,泉水漫过了他的胸腹,松垮的衣袍搭在他肩头像要滑落,他在瀑布前转身,眼眸半阖,长发在水中缓缓游动,像一只从冰雪中化形的妖魅。
一日前,他为师弟卜算了闭关之前的最后一卦。
卦象依旧凶险,且有逐渐逼近之兆。
不能再一直拖下去了……
他同斐折做了一个约定,以修习魔功为交换才让斐折勉强松口,等此事一结,他就将接手统领魔族之事,安安心心在这里做一辈子的魔尊,直到他历劫回天。
凡间事难两全,师弟恨他就恨他吧,总归比丢了命要强。
在瀑布的轰鸣声中,奚飞鸾抬头望天,极北的天空透着淡淡的蓝,云层如海浪般翻涌,仿佛上天也有所感知,在回应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与此同时,身处焕栖宫伏华峰上的郁笙也在望着天空。
他站在寝殿的庭院中看雪,雪花纷纷而落,落进院中那尚未结冰的池水中,眨眼便消融了。
郁笙自继位大典过后就搬进了原本他们师尊所居的主殿中,副殿便空了下来,这高耸入云的山头上,连飞鸟也不曾经过,池水中的那几尾鲫鱼的尸体也被郁笙捞去扔了,偌大的峰中,终于是只余他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