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长孙弘狐疑地瞧着玉染。
玉染颇为尴尬,但她仍是点头,一双漆黑的眼睛明亮,她说:“真的。”
“既然你觉得好听,那你要不要去试试看?”长孙弘努了努嘴,眼底闪过几分狡黠之色。
玉染挑了挑眉,说道:“我要是不会呢?”
“不会就当做玩玩吧,反正时辰还早,我就想听你弹的。”长孙弘双手背在身后,狡辩着说道。
谢意远在一旁看得失笑,他分明就是看出了长孙弘就是没事缠着人家姑娘罢了,亏得南玉姑娘的脾气好到这般地步。
玉染看了眼船外头的天色,比刚才又沉了几分,哪里有他说得那般早?这个点要是往日里,她都可能已经被婢女逼得歇下了。不过她也拗不过长孙弘,还是点了点头,她朝着琴姬笑了笑,得到了琴姬回应的一笑之后,她坐在了古琴之前。
她的视线落在琴弦上,秀眉轻轻地拧着,最后她闭上眼,似乎是仔细地回想了之后,指下慢悠悠地动了起来。
起初的几个琴音确实是不在调上,听得人觉着古怪,不过,只是片刻过去,长孙弘就明显发现玉染的琴音开始逐渐转变得流畅了起来。
不过,长孙弘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高兴得起来,反而是在听了几句之后,脸色蓦地一变,一双眼睛里满是震惊之色。
谢意远也同样是突然看了过来,他的视线与长孙弘的对上,两人明显都能看见对方眼底的惊诧。
这是……宁国的国曲长思曲?
华国王宫之中,容袭同样是看着夜幕静谧,一只白鸽在他院子里石桌上小步地跳着,时而歪着头瞧着那个站在不远处的雪白身影。
容袭的手里轻轻地捏着一张短小的纸条,他的眼底依旧深不见底,可是唇角浅淡的笑意依旧出卖了他现在心情的良好。
须臾过去,他将纸条重新卷了起来,塞进了衣袖里。
他拂了拂衣袖,雪白的衣袍随风摆动,一头墨发散在脑后,面容还是风华如初。他的步子很慢,他一路往着云华殿的后侧走去。
若问别人云华殿的后面有什么?他们会答,后面是威严森重的宫墙。
而若问玉染和容袭云华殿的后面有什么?他们则是会微微一笑,而且是笑而不语。
因为云华殿的最深处,是被玉染隐匿起来的一处通向宫墙之外的小道。在这世上,走过这条小道的也就只有一只手能数的清的人罢了。
是的,容袭他准备离开了。
容袭在最初就已经得到了玉染只是失踪,似乎是被人救走的消息之后,他就相信,玉染是不会死的。
他不是不在意玉染,而是将玉染的性命看得比谁都要重,可正因为如此,他会选择相信玉染不是一个那么容易会放弃生命的人。
哪怕只是剩下一口气,哪怕浑身难受到令人窒息,哪怕她的感触就只剩下了黑暗与痛苦,她也一定会憋着那一口气。因为,在这世上她还有太多眷恋的东西。
容袭作为旁观者,比起玉染自身更能看得清她,她的执念实在是太重了,重得连容袭都有些不懂了,到底一个人小时候要活成什么样,才可以坚毅执着到玉染这个地步。
容袭不是一个喜欢等的人,所以他并未因为修子期的离开而对玉染的事情就此放下。或许,容袭比修子期更早就知晓了玉染的去向。
玉染在湘王府,被湘王府的世子所救,伤势一切安好,就是失忆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容袭直到这一点的时候,心中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是觉得有些失笑。湘王认定的最大的敌人却被他的儿子亲手给救了回去,真是不知若有一天湘王知晓了此事之后,会作何想法。
不过,容袭之后一直都在静观其变。他其实一开始还想过玉染是不是假装失忆,但后来在无数次接到消息之后,他开始翻译过来,玉染可能是真的忘了。
于是容袭在湘王府中索性安插了几人,为了保护好玉染的周全,他也是煞费苦心。
而现在,修子期也发现了玉染的下落,也就意味着更多的人陆续地也都会知晓玉染的去处。那么,玉染不平静的生活很快就又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