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关完窗户,右手搭在无力的左手臂上,静默了须臾,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动作慢慢走回到床边。她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可以与容袭的身躯齐平,她替容袭将被褥往上轻轻扯了扯,尽量想去遮蔽住容袭裸露在外的白皙脖颈。
玉染静静地望着沉睡的容袭许久,她娇美的容颜上神情莫测,但片刻之后,她的眼底逐渐地愈发柔和起来,她的右手指尖一路顺着容袭的脖颈向上,最后划过容袭苍白却依旧光滑的面颊上,她微微偏了偏头,轻笑起来,接着低声说道:“发着这么高的烧还急着来救我,真是难为你了。”
玉染只是普通的失忆,清醒过来之后自然失忆时的一切都还记得清楚。容袭是怎么硬是凑进来的,她玉染当然心知肚明。
玉染发现,即使是身为南玉的她对容袭早已没了几乎所有记忆,但心中仍旧是对他有着深深的印刻和眷恋。哪怕是重新再来,她还是会喜欢上容袭,喜欢上一个随时随地都在盘算之中的人。
玉染其实挺意外的,容袭居然就像个没事人一样直接跑到了安国来,还陪着失忆的她一起闹腾。其实,容袭大可不必理睬失忆的她,甚至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争对她,可容袭并没有,反而是事事以她为先,看似皆是为她着想。
对于这一点,玉染也很想知晓容袭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她也不想真的去问他。反正若是她真的去问容袭,容袭一定又会是深情款款地对她一笑,随后开始诉说他对她的喜欢。
不过,就算容袭是真的别有图谋。这一次,玉染也就认了,她承认她现在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就希望容袭醒来之后,别让她的感动都全然化作泡影好了。
玉染站起身时,觉得膝盖似乎酸了,她贝齿咬了咬,站直身子,又随之提手揉了揉脖子。
忽然,她听见屏风另一边的外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接着是有人走来的脚步声。来人脚下步履平稳,走得轻重恰好。玉染听见这般缓和雅致的脚步声,立刻明了,来的人是秦奚。
果不其然,玉染的眉眼一提,正瞧见秦奚缓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秦奚看见玉染身着中衣站在地板上的时候神色稍显惊讶,“殿……”
“嘘——”玉染将右手食指竖起,贴着她的唇畔,低低发了个声音。随后她又眨了眨眼,朝边上略是退开一步,指尖轻轻指了指床榻上仍在躺着的人,示意秦奚稍微轻声一些。
秦奚的视线也顺着玉染手指指的方向瞧了一眼,他看清了躺着的人的面貌,还是那般美得高洁如莲温雅,秦奚的眼帘低垂,他的眼底神情似乎黯淡了下去。
玉染随之又抬手向屏风外指了指,她看见秦奚微微点头,随后才笑了笑,转而走到一旁的衣架边,抽下了一件厚实的披风,随意地披在自己肩上,就跟着秦奚走到外间。
外间的温度比里间稍微凉了些,但并不影响玉染和秦奚的谈话。
秦奚脚下站定,慢慢回过身去,他看见玉染正含笑望着自己,心底一时间有些不知何味。他以前不是没看见过容袭与玉染共寝一屋的时候,他虽然没有亲眼去瞧,但仍可猜到两人定是同塌而眠,甚至可能共枕良宵。
可是,即便这些他都知道,他的心里就是怎么都舒坦不起来。可是秦奚也比谁都清楚,谁都不可能去打破玉染与容袭之间亲近的关系,因为那两个人,是这世上最相似,最贴近,也最适合互相依偎的存在。
秦奚调整好情绪,慢慢抬眸,他对上玉染的双眼,接着一怔。
他看见玉染的脸色虽说仍是苍白,可那双凤眸之中的眼神比起往日反而更加地漆黑而明亮。秦奚以前就一直认为,玉染的眼睛是拥有动摄人心的魅力的,只要玉染一抬眸,哪怕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一个人,也可以叫那个人体会到背后的深意。
自从玉染失忆之后,她的眼里既是纯净,又是带有几分迷惘,因为她摸不清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她不懂自己的路。可是现在,当秦奚看着玉染双眼的一刻,他的内心是有受到震动的。
因为如今的玉染,眼中再无任何迷惘不解,她的眼底黝黑澄净,毫无波澜,可以说是给给人一种心灵上的抚慰与震撼。
玉染望着秦奚,她右手轻轻拢着披风,鼻息间是熏香淡淡的香味,她的模样很是舒展平和。玉染见他神情不太对劲,于是不禁温声开口问道:“秦奚,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