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染现在还能这么有气力调侃我,看来对于安国的事已是十拿九稳了。”容袭的神情温和,漆黑温润的眼眸里流光婉转。
玉染听着,原本还漾着笑的唇角缓缓回归于平直,她的眉宇微微拢起,凤眸之中似有阴霾之色一闪而过。
“原本我还在期望着你不和我提。”玉染抬起眼眸说道。
“既是知,又为何不言?”容袭反问。
玉染叹了声,准备开口之时刚巧秦奚来了。秦奚先看见玉染,又看见容袭,倒也没说什么,直接将手中的一封旨意交给了玉染,随后便先行离开。
玉染随手将这旨意打开,这旨意是安君长孙延暗中派人送来宁国,指名要交给湘王长孙毅的。其中所书内容便是长孙宛然入狱被逼招供之事,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故意在逼湘王回去。
“阿染之所以昨日没有直接将长孙宛然的情况告知湘王,就是因为在等这个吗?”容袭笑了笑,似乎心中明了。
“前些日子湘王刚刚被安君定下意图叛乱之罪的时候,我去寻过湘王。只不过那时他归去之意已决,甚至还希望我能够隐瞒长孙弘,而他独自回安国,他说会之后命人将宛然偷偷送出安国,让我接应一番。那时,我想他抱着的已是必死之心。其实不难看出,湘王的逆鳞是他的亲人。就算以前他再怎么无视于长孙弘的愤怒,可他的心中始终如同明镜。”玉染忽然想起她与湘王谈论时他说的话。
那一刻,长孙毅的神情是沧桑且疲倦的,他而动面上浮现几分苦涩之意,微微仰头间,他的脸庞看起来依旧拥有年轻时的英气与俊朗。
他对玉染说:“我自十七岁时为安国征战沙场,至今已经过去了二十余载,我也已经将自己的忠心交付了二十余载。弘儿总说我是愚忠,其实我知道,他说得也并非没有错。君王暴虐,朝臣百姓过得心惊胆战,而我对此却无动于衷。所以这一次,就由我自己来做个了结吧,只希望弘儿和宛然可以平安无事。这一点,赫连殿下可否看在弘儿痴情于你、宛然视你为友的份上,答应我保住他们的性命呢?”
“长孙弘救我一命,我会尽力而为。”
“多谢。”
长孙毅从来就没想过要带着长孙弘和长孙宛然一起去死,他从来都想要保住自己最爱的两个孩子,所以他心甘情愿将所有的罪责都背负于己身。既然安君怀疑他,那么他就奉上自己的性命,也奉上自己最后的忠诚。
但玉染等的就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湘王长孙毅彻底对安君失望愤怒的机会。
而今,她等到了。
因为安君终于触及了湘王的逆鳞,安君到最后也是不会放过湘王府的任何一个人的。因为多留下湘王府的一个人,也就是多留下一个祸患,不知道将来哪一天又会祸及到安国和安君的身上。
“容袭,你父王可真是一个叫人不省心的人。”玉染将安君暗中送来的旨意藏入袖中,感慨地对容袭说道。
这句话其实来得突兀,但容袭很快便听懂了,他也笑了,“是啊,父王从来不让人省心,特别是不想让我们两个省心。”
因为刚才修子期来向容袭禀报的就是这件事——华君只是在表面上没有争对宁国,实质在暗中仍然在与安君共同协商谋划。
事实上,在上一次玉染和容袭顺利从安国脱身之后,华君与安君的交易也没能在继续下去。安君因为觉得谢意远说的话有道理,所以就对华君产生过疑惑。
但是继而,华君又再一次暗中向安君长孙延表明想要合作的意远。
华君告诉长孙延,湘王府背后其实是有宁国摄政王赫连玉的支撑;之前湘王府中传言被救回的女子其实正是赫连玉,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赫连玉与湘王结识,并且与之私下联盟;而这次安国不得已妥协宁国的事情遭遇也是出自赫连玉的设计;最重要的是,有可能在长孙延的身边有赫连玉安插的棋子,而且应该是个极为靠近长孙延,可以得到长孙延信任之人。
这几点被告知于长孙延之后,显然就算暴戾如长孙延这般的人也顿时反应了过来。
在他反复琢磨之后,他认为华君所书内容虽然他不能全部相信,但也未必不能是真的。
因为华君表示,之所以他会想帮长孙延,正是因为赫连玉与他的四皇子慕容袭串通一气,准备与他为敌。赫连玉和慕容袭都不是简单之辈,若是他们联手,很可能搅得整个天下翻覆。所以只有先暗中联合对付那两个人,才是最好的对策。
而长孙延在阅览完书信之后,又想到他身边的人,若说是个值得被他信任的人,那就必定是谢意远了。结合谢意远近日来的各种出谋划策,长孙延开始不得不怀疑谢意远其实也是赫连玉那边的人。
“谢意远的处境不妙,所以我才更要让人暗中盯紧他。”玉染想到自己得到的消息,只得无奈叹气。
“光是谢意远那边吗?”容袭陡然问道。
玉染抬眸,眼中忽明忽暗,却未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