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公主诞下子嗣,孩子年幼,想来就算是公主的心肠再硬,也应该会为了孩子着想,而选择暂时平息风浪。若是在这种时候公主还选择挑起四国风波,那怕是对宁国不利,对她自身稳固地位权势也不利。公主这样懂得利弊取舍之人,想来必定会做出对她最有利的决断,公子大可以放心。”修子期一边作揖,一边思量着说道。
“放心?”容袭闻言无声地笑了笑,“也罢,阿染做事确实都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与她明里暗里争锋多年,也还算是了解她,确实应该放心。”
修子期见容袭沉默下来,接着低下头,继续开口道:“公子,还有一事,不知属下当讲不当讲。”
“你说。”容袭也不抬头。
“君上说准备后日在东辰台设宴,希望公子也能到场。”修子期拱手说道。
“哦?这事可真是来得有意思。”容袭也不惊讶,只是微微一笑,抬手在画卷之上按上了自己的印玺。他站起身,慢慢将画卷提起,光线从窗外头透进来,与画卷之上的女子面貌交相融合,似乎让其上女子的面庞更是美艳了几分。他提了提唇角,口中悠哉道:“恩,这幅画还算可以。”
“公子画得自然都是好的。”
容袭未将修子期的话放在心上,而是停顿片刻之后,有意无意地问道:“宫城外主街尾的铺子你可去过了,可有帮我将想要的东西带回来?”
“按公子吩咐,属下已带回了公子想要的锦缎,这些布料的颜色和质地华而不艳,是公主最喜欢的。公子若是想为公主选择样衣,以便命宫人制好后送去,属下可以再去一次店铺,替公子觅得良选。”修子期俯身作揖。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容袭的语气温温,吐息间似乎神色不佳。
修子期见容袭又是咳嗽起来,便随即为容袭奉茶,“公子身体不适,还是不要太过操劳于此。”
容袭的目光在倒出的茶水上顿了顿,接着无声一笑,他抿了口茶,平缓了一下气息,朝着修子期摆了摆手,只是低声道:“去吧。”
“是,公子,那属下先告退了。”修子期随即点头离去。
修子期离开之后,整个殿里恍然清净下来。
忽有一阵微风拂过,掠起容袭鬓边的一缕发丝,墨发随风而扬,而容袭的眼眸也同时抬起。他的眼底漆黑而沉寂,如深深幽谷,无人可探。
他的目光正视前方,似乎目光凌冽得可以透过远处的屏风。须臾,他的面上逐渐浮现了一层似笑非笑的神色。他的指尖轻轻扣着木质的桌面,发出清脆的敲击声,不知是提醒着自己还是在敲打着其他殿中人的内心。
就在刚才,容袭已是察觉到有一人在修子期之后飞快离开。那个人,想必便是华君派来的隐卫之首。看来,刚才的事迹在华君那儿又可以多出个“美妙绝伦”的故事了。
容袭兀自扬眉浅笑,低低的闷咳声从他的唇齿间溢出,不过他却仿佛视而不见,反倒是笑得愈发诡魅醉人起来。
“阿染啊,容袭以命相搏,就不知我们是一往情深,还是情散缘浅……”
容袭话毕之时,目光终归是落在了那杯清浅的茶水之上。这一次,他毫不沉吟,直接一口一口饮了下去。
放下杯盏之时,他一手撑着桌面重新站起,却是忽感眼前目眩,头比刚才更加眩晕了几分,幸而神思尚且清醒。
“看来我的身体还真是被阿染惯坏了。”容袭的唇角露出浅笑,在回忆起玉染的时刻,他的眼底陡然柔和了几分,似是觉得这些记忆乃是他平生弥足珍贵之所在。
华国王宫,御书房中,华君慕容齐正阅览奏章,略显疲态,似乎因为近日来华国朝堂之上权势争夺不减的情况十分头疼。
“矛丞相,你看孤这朝堂之上,居然都是些只知急功近利,贪慕利禄之人,此般争锋相对,全然不顾华国之利,将华国百姓至于水火,可真是都极好啊!极好!”慕容齐的脸色阴沉,直接将手中的奏折甩了出去。
丞相矛星纬深深作揖,不敢在此时抬头去看慕容齐的面色。他静默了一会儿,斟酌着开口道:“君上,臣以为朝中近日来争锋不过实为表象。”
“哦?你且说来。”慕容齐一挥袖,目光朝矛星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