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尘有些苦恼,不起波澜的眼眸愈发的幽暗,“我曾向宗门的一些长老和其弟子透露要收徒的意思,他们恨不能将人连夜送到我云淬峰,你和你师尊不一样。”
少有的还有他撬不动的墙角。
钟无尘的人生途中遇到坎子了。
谢念:“……”这他妈的是什么塑料师徒情。
这钟无尘怎么就没被打死?
钟无尘不大懂人情世故,而天离门的云淬峰赫赫有名。若是他指定要一个籍籍无名的弟子,做他的唯一亲传,当然都是挤破了头想要过去,那些名下有无数弟子记名的长老当然会卖钟无尘一个人情,可有谁是惦记着人家的亲传的?
亲传弟子都是当儿子养的,夺人亲子,二话不说,拔刀干一架吧。
谢念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想笑,胸腔震动,震得他胸口有些疼,难怪韩姝婉不建议他入寒潭,太冷了,钟无尘当初也才坚持了七天,他体质强悍如斯,可他比钟无尘差远了,身体本就不如以前。
能不能坚持三天都是个问题,但情丹的药力是很好的控制住了。
两天前他二话不说就入了寒潭,他是对着牧逸还抱有一丝幻想的,可夺舍之事如此复杂,任谁都无法接受自己疼爱长大的孩子换了一个芯子,夺舍虽不是他本意,但他也算间接要了一个人的命。
如今情丹解不解都不重要了,这只是一个引子,将他们之间的问题引出暴露在日光之下,他等了两天,若是牧逸真的原谅他了,听到他入了寒潭的消息必定会赶来,可是两天了一直没有消息,他……是不是不会来了……
一股苦涩之意从心口蔓延至全身,界主大人第一次动情,果真要胎死腹中?情之一事果真是碰不得的,他会让大脑不受控制,局限于那一方天地,忧虑、苦闷、痛苦……神经被撕扯到麻木,他图什么?一旦动情覆水难收。
谢念靠着冰冷的石块,感觉自己心间的温度逐渐被同化,他用舌头顶了顶发麻的口腔内壁,一天,他还能撑一天,一天之后若是牧逸还不能来,他也就死了心了,一天后这个寒潭不是他的埋骨岭,就是牧逸要找他算账为他死去的弟子报仇,到时候他什么都认了,狗比系统简直一件人事都不干,没事将他拉到这里做什么?不能吃喝玩乐,满是枯燥无味的修炼。
见谢念不说话,钟无尘又道:“你先出来,韩姝婉被叶晗拿着刀架在脖子上逼她研制出解药,不日应该就可成,你却不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
谢念干巴巴的回应道:“不必了师叔,我就在这。”他在等,等他的救赎,也等一个离开这个小世界的理由。
谢念油盐不进,钟无尘的视线在他身上游移,正在考虑是打晕了拎走还是直接抗走。
谢念洞穿了他的想法,苦笑道:“师叔,我师尊都没有过问,您急什么?”
“你师尊不来你就不走?”
“不论我师尊来不来,弟子后天就离开,到时候麻烦师叔来捞个人,我能感受到体内的丹力正在消失,后天就可以完全消化。”
也就是谢念要在寒潭待满三天三夜,钟无尘想了想,大概可行,谢念中的情丹只是细微的粉末,药力不是太强横,所以用时也不长,点头同意。
待满三天三夜看似简单,可也绝对不好受,寂静无人的寒潭唯有款款落下的瀑布,谢念独自一人待在里面,一动不动,静止成了一幅画,呼吸越来越微弱,几乎要成为寒潭的一部分。
天边的曙光越来越亮,紫色的晨曦与寒潭的一方冰天雪地相衬,美的不似凡间。
随着“噗通”一声,寒潭的最后一丝人气最终被潭水吞没,谢念缓缓的睁开眼睛,隔着一层水幕,眼底的光逐渐消散,肢体冻得僵硬,已经提不起力气,整个身子如同石块一般越沉越深。
第四天了,他终是没有等到牧逸。
谢念的大脑放空,微微的启唇,任凭冰冷的潭水灌入他的口鼻,身体逐渐麻木失去知觉,唯有那仅剩的意识还在运作。眼前忽地一片阴影闪过,谢念睁开发胀的眼,愣在了当场。
眉发皆白的年轻男子与他四目相对,一颗幽蓝的宝石被红绳系在鬓发上,在寒潭之中也不可遮掩其光辉。
他朝着他伸出了手,谢念看着他,因为口鼻之中的水说不出话,白发男子似有所感,朝他笑了笑,【你不是一直想见我?】
脑海之中的声音谢念不可谓不熟悉,就算是顶着一张娇好的面皮也无法泯灭谢念想要揍他的心思。
白发男子贴近了谢念,在他的眉心点了点,【你好像想揍我?真不好意思,我是灵魂体,宿主。】
白发男子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寒潭水冷,睁开眼已经是谢念的极限,眼皮再次阖上,谢念只感觉手腕出隐约有一股拉力,身体的僵硬使这种感觉不是很明显,但他确实在往上游动,一双有力的手捏住了他的腰,搂着他往上一带,寒潭里水花迸溅,激起层层涟漪。
谢念呛的发出微弱的咳嗽,小猫儿呛水一般,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的是牧逸带着微薄的怒意的脸。那双手太过强劲,一只手捏着他的腰,一只手还保持着拉着谢念手腕的力度,饶是他全身麻木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力量。
牧逸在生气。
谢念被牧逸抱离了寒潭,身上的衣服被他不客气的撕裂,很快谢念就一丝不挂的暴露在空气之中,皮肤冷青,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