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岚不解:“爹爹是担心我们说错话,池表哥也会将我们抓起来?”
正德帝对民间舆论管得极严,百姓们私底下骂他昏庸都有被抓的,负责这个的就是锦衣卫。
沈三爷道:“我只是让你们小心,他处在那个位置,有时候就算他不想做什么,亦身不由己。”
“好了,别吓唬孩子们,子渊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不是那种人。”三夫人插话道。
沈三爷没再多说了。
晚饭端上来,大家专心吃饭。
然而连虞宁初心里都藏了困惑,沈明岚更是被父亲的态度折磨的心痒,饭后就将哥哥沈逸拉去了清辉堂。
“哥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打发走丫鬟,沈明岚审问道。
虞宁初坐在一旁,虽未说话,清澈的眸子也巴巴地看着表哥。
沈逸如今对宋池的态度也很复杂,为了让妹妹们知道“锦衣卫”三个字的严重性,沈逸低声道:“还记得那日咱们在酒楼吃席吗?孟家的两个死士死了一个,另一个夺马逃了,如果不是池表哥出手,将其射落马下,那人或许能冲出一条生路。”
虞宁初、沈明岚互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那个被孟家死士护在怀里的稚子。
宋池下楼前,说他担心路边百姓受伤,其实是去帮锦衣卫抓人了?
虞宁初不知道,沈明岚知道孟御史啊,因刚正不阿连连弹劾韩国舅一党而被罢免了官职。
沈明岚脸色苍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昏君当道,忠臣越来越艰难,更多的都是像平西侯府一样,不与奸臣同流合污残害百姓,但也不会鲁莽地与皇上、奸臣对着干。
据沈明岚所知,大伯父平西侯一心想回到边疆保家卫国,二伯父虽然渐渐发福,武艺还是在的,负责操练上四军的将士,虽无兵权,却坚持替大周朝培养着精锐之师。她的父亲在吏部做事,同担任吏部尚书的外祖父一样,尽量遴选着正直官员去地方任职。
同理,宋池不出手救人也没什么,为何要助纣为虐?
沈逸摇头:“我不知道,他不愿说,我也看不透他,总之你们记住,他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你们不能再把他普通的表哥看,以后在他面前,说什么话之前都要先斟酌一遍,尤其不要提什么忠臣奸臣的。”
虞宁初:“那个孩子?”
沈逸:“孟究用巫蛊之术谋害皇上,皇上下旨诛杀孟家九族,不日问斩。”
虞宁初浑身发冷。
她没有见过宋池射箭,却见过他用枪,随着沈逸的话说出口,虞宁初脑海里便浮现出宋池朝那死士投掷长枪的画面。
沈逸走了。
沈明岚不许虞宁初走,姐妹俩今晚同被而眠。
“阿芜,你说,池表哥真的有那么狠吗?”沈明岚还是不敢相信,宋池在她心里,就像天上的明月,超凡脱俗,宋池连山林间自在啼叫的画眉鸟都不忍心射杀,怎么会去射杀一位忠臣死士,甚至一个不足三岁的孩子?
沈明岚心里凉凉的,她都不知道以后见到宋池该如何相处了。
“我不知道。”
虞宁初对宋池并没有多深的了解,她只知道宋池没有表面那么君子,经常找机会戏弄她。
只是这种言语调戏,与射杀幼童,又完全不是一回事。
宋池调戏她,虞宁初会恼怒,会躲着他。
如今,虞宁初对他则产生了一种畏惧。
宋池的所作所为让姐妹俩分心了两日,不过可能是没见到宋池的关系,此事对两人的影响渐渐淡去,对宋湘,她们仍像以前一样亲昵,无所避讳。闺阁里的小姐妹,原本也不会主动去议论朝政,所思所想,皆是吃喝玩乐。
月中,虞宁初的铺面、宅子都买好了,两栋宅子都位于富商或低阶官员常住的好地段,一共花了快八百两银子。铺面买在东大街,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开间,还没有虞宁初的闺房大,在京城这最繁华的地段,竟然也花了四百多两。
这个铺子原来是卖糕点小吃的,主人家惹了官司,铺子开不下去了,因此出售。
虞宁初与李管事商量之后,暂且没动铺子的格局,等梁氏那边的炒货送过来,确定可以做炒货生意了,李管事再找木匠改建铺子里面的格局。
月底,梁氏终于来了平西侯府。
她一个人,背着一个大大的篓子,从后面看,篓子能把她整个上半身都挡住。
虞宁初、沈明岚赶到前院,三夫人正与梁氏说着话。
“这么重,你一路背过来的?”
“那哪能呢,我可背不动,家里赶了骡车将我送到巷子口,我怕骡车太引人注意,让车夫停在那里,我再背着东西走过来。”
梁氏一边说,一边不停地拿帕子擦着汗。
大冬日热成这样,可见累得不轻。
“姑娘们来啦,哎,我差点都没敢认。”梁氏看着女装打扮的姐妹俩,宛如见了天仙,亏她在村里自诩美貌无人能敌,如今一看,她连给两个姑娘当丫鬟都不够资格。
虞宁初笑着让她免礼,看向那筐子:“东西都做好了?”
梁氏眼眸明亮,难掩兴奋地道:“做好了,不瞒姑娘,那日跟姑娘商量好要做炒货生意,第二日我就来京城了,一边看房子,一边挑选坚果铺子配料,专拣那东西好价钱又实惠的看,月中我前脚搬进新宅,后脚就把做炒货用的东西都凑齐了,这几日没黑没夜地炒,总算能拿过来给夫人、姑娘们掌眼了。”
三夫人笑道:“你这张嘴,天生的生意人料。”
“谢夫人夸。”梁氏行个礼,走到筐子前。
大家都围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