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合理。
被迫成为知己也就罢了,还被灌输了一脑袋胤禛的抱负,胤禛对于贪官的憎恨,以及胤禛整顿吏治的看法。
弘晏能怎么办,弘晏只能点头附和,跟着他一起憎恨。
哪知四阿哥越说越是激动,似是开发了话唠的潜质,还勾起小指同弘晏立下约定,说他若有机会领了肃贪的差事,定然带着元宝一块儿去开眼。
弘晏:“……”这就不必了吧。
胤禛目光亮得惊人,弘晏有了不好的预感。随即安慰自己,如今距离康熙四十七年还早着,国库还是够用的,如同阎王下凡催人还债的那个四叔还没出现,他实在不必担忧;更何况汗玛法重来一回,绝对不会如晚年那般做个散财童子,留下一堆烂摊子等收拾。
暂且安慰到了自己,很快,毓庆宫近在眼前。
弘晏重新振奋精神,抿唇露出个笑,心道额娘怀有身孕,他合该去看看成长中的弟弟妹妹——极大可能是历史上的嫡出格格,他们父子未来的掌上明珠。
脚步轻快地进了正院,小宫女立马打帘进去通报:“阿哥回来了!”
天色已晚,正院掌了灯火,朦朦胧胧的,好似也沾了几分喜气。全嬷嬷快步出来,一张严肃的脸满是笑褶:“阿哥快进来,爷和太子妃念叨您许久了。晚膳用得好不好?”
“好,都好。”弘晏乖巧地回,踏入里间的脚步一顿,“阿玛也在?”
“孤在。”太子掀开茶盏,笑吟吟地瞥了儿子一眼,“总算还舍得回来,方才遇见你四叔了?”
太子妃坐在他身旁,闻言也含笑望来,夫妻俩步调一致,说不出的郎才女貌,空气中恍若流淌着脉脉温情。
弘晏望着今生的爹娘,心底蓦然松软了一角,“是遇见四叔了,聊了好一会儿。”
松软之后便是感慨,原来阿玛是这样一个不计前嫌的人,心胸宽广,还对着他笑!
“额娘,明明是件天大的喜事,您都不告诉我。”他蹭上前抱怨,“有弟弟妹妹了,我还成了最后一个知晓的……”
哪知太子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把儿子抱在自己的膝头,变脸似的教训道:“莽莽撞撞蹭个什么?你额娘如今金贵着,不能碰。”
说教不够,弘晏的脸蛋还被揉了好几下,戳出几个肉肉的小坑,一弹一弹地恢复了原样。
满人都说抱孙不抱子,太子爷人前守得好好的,至于人后么,没人敢站出来指手画脚,就如现在。
“都是你阿玛的错。哪不能碰了?”太子妃嗔了太子一眼,“手劲轻些,元宝的皮肤嫩,可不像您。”
又柔声问儿子:“元宝渴了没有?来人,切一道果盘来……”
太子态度顺从的很,脸上大写着“孤听你的”,弘晏竟诡异地嗅到了狗粮的味道,齁得他牙酸,皱起了一张包子脸。
这厢,太子忽然想起银票之事,瞅着弘晏的屁股手痒痒,到底还是舍不得,于是趁太子妃吩咐下人的功夫,把儿子抱得更紧了些,压低声音问:“阿玛的银票,元宝从哪发现的?”
弘晏整个人被挟持住,霎那间进退不得,暗道失策。
额娘都有喜了,怎么还惦记那破银票呢?
“索大人告诉我的。”弘晏小声道,沐浴着太子怀疑的目光,神情那叫一个信誓旦旦。
太子左看右看没看出破绽,因着弘晏除了读书之外信誉度良好,到底信了这话。
他给索额图记了笔大的,哼笑一声,面上一副看开了的神色,“罢,孤不和你计较。”很有几分洒脱的味道。
倒惹得弘晏狐疑了起来,这反应不对劲啊。
辣鸡系统也没有感应,难不成额娘给零花钱了?
弘晏不过随口一猜,哪想真的猜到了事实真相。
太子妃处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衬得偏院寥落冷清,唯有灯火零星三两只。毓庆宫如今没有侧福晋,格格侍妾住的地方统称为偏院,面积倒也不小,建筑错落夹杂,围绕坐落于中轴线上的正院,与小花园一道呈众星拱月之势。
后院共有三位格格,侍妾若干。早先被禁足的李佳氏居于东厢房,受宠风光过一段时日;小李佳氏与张佳氏住在西厢,各养了太子的长女与次女。托孩子的福,两人的吃穿用度没短缺过,太子偶尔会来瞧瞧,或是赏赐一二物件。
又一日黄昏,李佳氏指挥下人搬出座椅,面朝前院的方向,就这么出神地望着。她的面色沉郁至极,穿着一身素衣裳,模样娇美却不再水灵,怎么也遮掩不住眼周的青黑憔悴。
小李佳格格消食归来,见此嗤笑一声,讥讽道:“还盼着飞上枝头做凤凰呢?如今山鸡都当不得,还成日碍别人眼。”
紧接着道:“太子妃娘娘才是真正的凤凰,你算什么东西?”
闻言,李佳氏咬紧牙关,眼底闪过深深的厉色。
这贱人仗着嘴皮子尖利,一有空便嘲讽于她,还拦着她不让见怀胎十月生的女儿!可怜大格格如今七岁,竟忘记了真正的额娘……
这么多年等不到太子,她盼着盼着也就麻木了。从一开始的反唇相讥到置若罔闻,李佳氏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可如今听到正院的喜讯,她终究还是忍不下去。
凭什么瓜尔佳氏时隔五年再次怀上,她却要无依无宠度过余生?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弘晏算什么,皇长孙本是她儿的位置!
想起五年前生产那日,李佳氏的指甲嵌入手心,带来阵阵疼痛。
她生的不会是格格,更不会是死胎,催产药本没有毒性,定是太子妃买通了产婆,生生把爷的长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扔了出去!
瓜尔佳氏掌管宫权,有什么事做不到?
弘晏如今享受的一切,还有皇上的宠爱,都是她那可怜的儿的!
每每想到此处,李佳氏心痛得滴血,恨太子被奸人蒙蔽,也恨自己势单力薄,鱼死网破都做不到,没法与太子妃拼命。
眼看着仇人越过越好,太子爷的心越来越偏,禁足好不容易结束,她想同爷解释,哪知她一心仰慕的男人听也不听,让她无事别出偏院,省的坏了规矩。
从今往后,她就成了毓庆宫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