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用伺候一家老小,只需要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待在后宅做本分女郎就好。直到嫁人了,便会像方氏那样围着丈夫和孩子转。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代又一代。
上回贺家敲定订婚后,中间隔了许多日,今天上午总算走到纳征送彩礼的流程来了。
媒人颜五娘同贺家宗族中的四名妇人亲自跑了这趟。
送彩礼是有讲究的,来的四名妇人必须要儿女双全,且聘礼和礼书一并送达。
方氏站在院子里,看着那长龙似的聘礼心里头别提有多高兴。它们全都用大红箱子抬来,上头扎着红绸花,贴着喜字。
颜五娘拿着礼书读报。
贺家送来的彩礼共计二十四件,有一对儿玉如意,一套华贵的金饰头面,各类珠宝器物,顶级绸缎,甚至还有当初贺知章许诺的二进院子地契和数间铺子田产。
当然,也少不了聘金。
木匣子里装着两锭黄灿灿的金元宝。
林林总总摆满了院子,全都是扎眼的大红。
方氏招待送聘礼的几人吃了会子茶,聊了些家常,又给了不少喜钱,她们才回去了。
几个姑娘们都出来看那些彩礼,眼花缭乱的,叫人瞧着欢喜。
连秦老夫人看过贺家送来的礼书后,都赞道:“贺家可见是把大娘放到心上的,她嫁过去,我放心。”
方氏笑呵呵道:“平康坊的二进院子才是大手笔,值不少钱呢。”
秦老夫人指了指她,“咱们的陪嫁一点都不能寒碜,勿要叫人在背后嚼舌根。”
方氏:“嫁个女,倾家荡产也得给她挣面子。”
秦老夫人点头,“我们固然比不上贺家,但体面还是要有的。”
晚上秦致坤下值回来,方氏把贺家的礼书拿给他看。
他颇觉诧异,说道:“我权当那日诚意伯是哄我来着,哪曾想,竟真把平康坊的二进院子送来了。”
方氏暗搓搓道:“那院子,可比咱们这儿好多了,我估摸着,值这个数。”说罢比划了一个数字。
秦致坤不禁发起愁来,“咱们又该如何陪嫁呢?”
方氏:“阿娘说了,砸锅卖铁也得把体面挣回来,不能太寒碜,叫人在背后嚼舌根。”
秦致坤:“是得办体面些。”顿了顿,似想起了什么,说道,“昨儿我不是跟你说我隔壁桌的同僚老焦被抓了吗,你猜今儿我听到了什么。”
方氏:“???”
秦致坤:“死了,昨天抓的几个人,全都死了。”
此话一出,方氏惊了一遭,不可思议道:“一晚上就死了?”
秦致坤点头,“说是畏罪自尽,但犯了什么罪不清楚,不过我听他们私底下议论,好像是跟王家有关。”
方氏“哎呦”一声,“那就是天皇老子,谁敢去招惹啊?”
秦致坤神神秘秘道:“前阵子国公府家的世子,寺少卿离京办差,我琢磨着,怕是出了什么事,那几个同僚受到牵连,多半是被国公府的人给弄死的。”
方氏:“……”
秦致坤皱着眉头道:“现在我们几个寺丞个个都发怵,寺里也搞得人心惶惶,生怕那小祖宗回来多看我们一眼,他就跟带了刺儿一样,走到哪儿,哪里就得遭殃。”
方氏坐到他旁边,“这么说来,还得盼着他被调走才是。”
秦致坤若有所思道:“我上京这么久,才算弄明白了,朝堂上分了好几个党派,王家,瑞王,端王,还有一个前废太子,错综复杂的,一不小心就踩到坑。”
方氏沉默。
秦致坤自言自语道:“当初瑞王发慈悲把我提携进京来,我初来乍到也算顺遂,从未受过他人排挤,他们多半都是看在瑞王的面下才对我这般,倘若日后瑞王有心拉拢我站队,到时候我不就得跟天家对着干吗?”
这话把方氏吓怂了,“你莫要吓唬我!”
秦致坤神经质地看着她,严肃道:“隔壁桌的老焦,不知道是哪个党派的,一晚上就没了。”
方氏眼皮子狂跳,“真是作孽啊,咱家十多口人呢!”
秦致坤默默地摸了摸脖子,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总觉得凉飕飕的。
方氏心里头七上八下,戳了戳他道:“要不,咱们别想着挣大宅子了。”
秦致坤摇头,拿起大红礼书,一脸严肃道:“你瞧瞧人家,讨个媳妇儿又是宅子又是田产的,金银珠宝阔绰得要命,我秦致坤嫁女儿,以后也要这般!”
方氏:“……”
秦致坤:“我以后要买大宅子,要风风光光嫁闺女,要在京城里扎稳脚跟,要一级一级往上升。”
方氏默了默,这厮显然是被贺家的聘礼给刺激到了。
“以后大娘嫁了贺家,总有些人脉可以使。”
秦致坤“唔”了一声,冷不防想起贺知章曾说过的话。
他说贺家只要不作妖,不涉及党派之争,那贺家的家业够小辈们折腾好几辈子了。
现在细细回味,贺知章倒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