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大郎体弱多病,成日里龟缩在后宅里,贺二郎也不过谋了个太常丞的职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纯粹混日子。
反正他家也不缺钱,靠祖上荫庇吃老本。
子女也还本分,不像那些纨绔子弟大肆挥霍,虽然没甚出息,但至少安稳。
这倒不失于一个立足的好办法。
秦大娘嫁过去,往后是吃不了亏的。
以往秦致坤总是小心谨慎,怕这怕那,隔壁桌老焦给他的心理造成了巨大冲击。
一个老实本分,跟他同等职位的同僚,只要兢兢业业不出岔子,就不会有这些灾难的。
可是若日后瑞王拉拢他呢,会不会也跟老焦一样,忽然就成为政治牺牲品,一下子就没了?
秦致坤很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老焦,他决定好好观察下京中局势,找条大腿来抱。
结果头一天他还跟方氏信誓旦旦要买大宅子,要一级一级往上升,该赖床还是继续赖床。
方氏受不了他了,一块湿帕子直接搭他脸上。
秦致坤惊得一屁股坐起身来,嘴里直嘀咕,“方才我梦到老焦了,他问我上回做肩颈针灸的医馆管不管用。”
方氏:“???”
秦致坤呓语道:“他跟我说他头疼,然后把脑袋掰了下来……”
方氏啐骂道:“大白天的说什么鬼话!”
秦致坤抹了把脸,“起床,挣大宅子!”
第38章忤逆子渡劫升天
之后大理寺趋于平静,杀了几个人后,就没再闹出什么动静来了。
卫国公由大理寺顺藤摸瓜,把窦严两家早前布在京中的耳目统统绞杀,这期间王简一直被禁足在国公府。
他就犹如一只雏鸟,卫国公则是老鹰。
外界那些冷箭无法对付猛禽,只有把主意打到这只雏鸟身上,试图从内部瓦解这座坚实的堡垒。
王简被保护得很好,他同时也被卫国公防范,因为他跟皇室走得太近。
卫国公既需要他去笼络那对母子,同时也要防范他成为那对母子的利器,故而很多事情王简都被排除在王家党羽的圈子外。
他的身份是非常尴尬的,他既属于王家最重要的人,同时也是王家随时都有可能抛弃的那个人。
许多事情卫国公从不会让他插手,而是更加信任乔氏所生的老大和老二,因为他们的利益与他才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而王简,是有两种选择的,一种是倚靠国公府,另一种则是倚靠皇室。
卫国公不敢把赌注压到他身上,也不想,因为他的野心并不止步于此。
这些局势王简从未深思过,只要他安分守己听从卫国公的安排,那他的前程就是一片光明,尽管光明的背后踩着无数枯骨。
起初王简也以为自己可以无视窦维给他带来的影响,后来在禁足的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们后,他觉得自己没法再继续装下去了。
他无法选择忽视。
严禹诸的痛斥,以及那一个个无辜的受害者,他们仅仅只是代表,而在他们身后还有数以上百的人们在曾经的伤疤里煎熬。
更或许,在未来还会再出现这类人。
如果他的前程是由这些人的血泪铺垫而成,那他是否还会走得安稳?
王简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中。
最终那种挣扎煎熬,促使他鼓起勇气走向了立雪堂,他想求证,他想听那个人亲口否认,哪怕是哄他的都行。
这几日卫国公都很忙,王简在立雪堂等了许久才见他回来,他垂着头唤了一声父亲,态度很是恭敬。
卫国公“嗯”了一声,王简喉结滚动,欲言又止。
卫国公偏过头看他,“有事?”
王简沉默了阵儿,才道:“儿心中有惑,想恳请父亲解惑。”
卫国公:“你说。”
王简没有吭声,卫国公又看了他一眼,“去书房等着。”
王简应声是。
稍后卫国公换了一身便服来到书房,他刚坐到榻上,王简便跪了下去,用一腔孤勇去挑战父辈的绝对权威。
“儿心中有惑,困扰了许久,想请父亲解惑。”
卫国公两手放于膝上,看着他道:“你说。”
坐在榻上的人犹如一座泰山压在他的头顶,自小到大他都不敢忤逆,因为那是王家的当家人。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着绝对的父权,子女无人敢去挑战抗争。
王简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去冲撞质疑。
心中挣扎了许久,他才一字一句道:“儿想问,元初三十一年的常州矿场事故,是否与父亲有关。”
此话一出,卫国公愣住。他眯起眼,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