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娘子道:“像白叠子这种金贵物,秦小娘子竟似对它了解颇深,老奴确实吃了一惊,也不是老奴狗眼看人低,以前他们一家子从安义县来,穷乡僻壤的,哪能见过这种东西?”
窦氏指了指她,显然对廖娘子颇为信任,说道:“你好好叮嘱庄子那边,那两个小女娃要干什么都由着她们差遣。”
廖娘子点头,“老奴明白。”
窦氏又道:“抽个空去跟附近的村民打声招呼,还有里正那里,若谁敢动地里的白叠子,哪只手做的孽就砍哪只手,砍了再报官。”
廖娘子应声是。
起先她觉得窦氏这般重视,多半是看在沾亲带故的面下,又哪里知道自家主母目光长远,已经隐隐嗅到了一条赚钱的门路了呢。
次日一早廖娘子就亲自把地租契约送到秦家去了,方氏听到伯爵府的人来了,忙命人看茶接待。
廖娘子还有差事在身,也未耽搁多久便走了。
临行前她跟秦宛如说,若要用人,直接跟庄子里的管事说,他们会安排妥当,若是有犯懒的,发卖了就是。
秦宛如连声应好,亲自送她出门,又悄悄塞了些赏钱给她。
廖娘子推托不要。
秦宛如往她手里送,笑盈盈道:“往后我们两个女娃还得劳廖管事处处指点,这点心意你可勿要推辞。”
廖娘子不好意思道:“这是本分之事,哪能占了小娘子你的便宜。”
秦宛如:“昨日廖管事尽心尽力替我们办事,已是辛劳,不过想请你吃顿酒罢了。”
她一番谦虚,说话又踩人心坎儿,廖娘子最后还是收下了,离开秦家后默默掂了掂,还不少。
是个会来事儿的丫头。
前厅的方氏拿着那地租契约反复看,方才秦宛如塞赏钱的举动她可瞧得一清二楚。
待她进来后,问道:“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般八面玲珑了?”
秦宛如道:“跟阿娘你学的呀。”
方氏啐道:“我可没你这般有能耐,连伯爵府的地租都谈下来了,并且人家府里的管事还亲自送契约过来,我就不信你大姐的面子就这般厉害?”
秦宛如:“那就是姻伯母卖给大姐的面子。”
方氏心里头高兴,面上却嫌弃,“没看出来你还真是长本事了,一个三棍子都打不出闷屁来的人,做起事有头有尾,看这苗头,都快赶上你大姐了。”
秦宛如暗搓搓问:“那阿娘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方氏嫌弃地打了她一板,“还嘚瑟起来了。”
秦宛如把租地契约收捡好,说道:“这两日我和珍娘表姐要去贺家的庄子住两天,盯着他们把五十亩地的底肥做好,家里就劳阿娘照看了。”
方氏颇觉诧异,“贺家的庄子也让你们落脚了?”
秦宛如有几分小得意,“人家廖管事说了,不仅可以落脚,还可以差遣庄子里的家奴,下面的人能不能办好事情,全凭廖管事一句话,要不然我这般笼络她作甚?”
方氏“啧啧”两声,“你能耐了。”
秦宛如:“是沾了咱们大姐的光。”顿了顿,“我要去张家胡同瞧瞧,中午不回来吃午饭。”
方氏挥了挥手。
待秦宛如主仆走了后,方氏进秦老夫人的房里把自家闺女这两日的动静跟她提了一嘴。
秦老夫人已经彻底淡定了,说道:“由着她去吧,自小没人管放养着,现下也放养着吧。”
方氏颇有几分感慨,“阿娘你说这孩子似乎一下子就立了起来,平日里也没怎么管她,哪曾想做人处事很有一套,已经有当家做主的苗头了。”
秦老夫人:“兴许是珍娘那些日带着她跑跟着学的。”又道,“咱们三娘虽懒,却不笨,眼睛巧也说不准。”
方氏笑着打趣道:“往日你还说把她养两年,我看这趋势,自个儿都会蹦出去了。”
秦老夫人失笑,“让她去蹦,不是有织女娘娘护着吗,再说了,也不是干见不得人的事,随便她怎么折腾。”
方氏暗搓搓道:“等元威回来,估计都认不出自家闺女了。”
秦老夫人掩嘴,“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给封信报个平安也好。”
两人就秦致坤唠了一阵儿家常。
五十亩地做底肥要耗时好些天,两姐妹收拾好东西坐马车去庄子待几日。
之前廖娘子跟庄子里的人打过招呼,知道她们是府里的亲眷,怕被告状,不敢懈怠,把房间收拾出来给她们入住。
秦宛如她们过去时,庄子里的仆人已经挖了不少塘泥出来,有两口塘,一口是干的,一口是湿的。
干塘泥可以直接用,湿的则要晾干。
二人穿了一身轻便胡服去地里看情形,董蔡两家正把草木灰和塘泥,蓖麻粉末,还有各种牲畜粪便混合在一起制底肥。
现在是冬天,空气冷,也不至于太臭。
两人也不嫌脏,去看他们已经施好底肥的地。
蔡老儿伺候了土地数十年,一辈子都靠地里刨食,伺候得可精细了。见她们过来,说道:“二位小心脚下,莫要弄脏了鞋。”
秦宛如问:“蔡老爷子,之前你们两家都是种一样的庄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