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颤抖的手,沐耘仔仔细细拔着碑前的茅草,直到孤坟周围一片干净,而他的手心也被锋利的草边割得鲜血淋漓。
浑然无觉,他怕叨扰母亲清静,只得沉默跪在墓前,于心暗语,声声亏欠。
……
林路中,沐皙将水壶递向身侧伤心失神的沐茵,关怀道:“阿茵,口渴吗?”
沐茵机械摇了摇头,干涩的双眸,忽而又落起泪来,哽咽道:“耘弟走的前一晚,连我为他泡得安神茶都没喝上一口……”
自沐耘“身亡”之后,沐茵老是这样心神恍惚地冒出一句令人伤心的话,今日本欲去沐夫人坟前扫墓,顺便向她请罪没有照顾好沐耘之事,也欲带沉迷不振的小妹散散心……沐皙闭了闭通红的眼眸,稳住心绪。
“好啦。马上就到沐姨的墓前了,你振作些,别让她在天之灵为我们担心。”
沐茵接过身边随行侍女递来的锦帕,擦了擦泪,叹了口气,伤感跟在沐皙身边。
这时,一位步伐匆匆的白袍僧者,蒙眼散发,样貌清秀,从一干人身侧,镇定错过。
上疆对神敬爱,而无感佛者。众人也懒散望了一眼僧人的背影,便收回目光,提着上坟的纸钱,继续上山去了。
沐茵目光一直紧紧粘在那位僧人身上,不肯脱离,她紧张地抓着沐皙的衣袖,几欲哭腔:“堂兄!堂兄!刚刚那个人的背影,好像,好像耘弟啊!”
沐皙双眸一沉,握紧她的双手,狠心否认道:“没有!你看错了,天色不早了,快走吧……”
“可是……”
“走吧。”
“哎……真的,不是嘛……”
脚步声越来越远。
藏在树后的沐耘,放松紧绷的心绪,无力靠在树干上,微微仰头,看不见蓝天白云,只有一片昏暗。
左眼缓缓溢出一道心酸的泪痕,淌过白皙的脸颊,无声坠落。
明明至亲就在眼前,但他却不能与之相认,还要让他们饱受丧亲之痛,听见沐茵憔悴的声音,他心疼地一阵惘然。
那是最疼他,最嘴硬心软的亲姐啊!自己怎么忍心这样欺骗她?
红尘的劫,就是这样为难吗?尊者让他找寻离情的自由之境,就是要这样折磨亲人的心吗?
……
兰山之下,一条蜿蜒的清河,在落日余辉下,无限凄凉。
沐耘伫立岸边,双目被蒙,却不妨碍他极为专注地“凝望”这一片夕阳。
“沙——沙——”
落叶上的脚步声,缓缓临近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