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耘悲伤地抿了抿唇,忍着酸涩的眼泪,镇定道:“那请施主自己决定此物的去留吧。”
“我,我下不了手。想请你帮我扔……”沐皙逼迫道。
沐耘内心排斥更甚,无力握着玉环,垂眸不语。
“怎么?出家人也说话不算话吗?你刚刚还答应了我的。”
沐皙句句紧逼,又好似在紧紧抓着最后一根希望的稻草,不肯撒手。
几多无奈挣扎,沐耘忽然高高举起那道玉环,准备掷向水面。
那一刻,沐皙的心,绝望落空,失神望着他的举止。
忽而,那人一侧身,又将玉环重重塞回他的手中,身形微颤,垂首无力道:“我……不能扔它!”
话落,沐耘迅速转身,决绝离去。这时,一双大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嗓音沙哑,深情笃定地呼唤。
“小耘!”
“啊……”
沐耘心头一道棒喝,内心更加煎熬,自他冠礼之后,沐皙便鲜少再唤过他儿时乳名,只道表字是兄弟间的尊敬,但那就是一阵生分!
如今,他不仅认出了自己,还企图用这种令人眷恋的回忆来挽留他。沐耘哽咽一声,不敢回头。
沐皙已然泪落,当他无声承认,心愧疚又难受:“小耘!为兄找你找得好苦啊……”
找?
沐耘忽然猜到了些什么。
其实沐皙从未相信他死了,一直都在找他!那座墓碑,不过是他用来安慰扶风亲眷,落定大局,统整一盘散沙仙门势力的借口,更是他为了帮沐耘划清与陆家姻亲关系的方法,如果沐耘生死不明,那整个上疆都会一直徘徊在无端的恐慌当中,沐皙需要这样的尘埃落定,来稳住人心,替他扛起一切权利,再替沐耘解决这一切烂摊子。
沐耘不知,当他碑成墓定的那一天,沐皙又去崖底寻了多少遍他的生死,甚至夜深人静的时候,沐皙曾暗访过长汀林家的弟子,询问他们有没有得到祁余行灵占术法的人,能够卜出沐耘的下落,能试的方法,他都试遍了。
如今好不容易相遇,他又怎么甘心放沐耘一人流落在外?
“堂兄……对不起!”
一扬衣袂,沐耘再也无法克制不舍,赎罪般下跪。
沐皙听他承认的那一刻,仿佛眼前落下河中的夕阳都重新缓缓升起,逐渐成了东方最明亮的曙光,照得他心头又有暖暖的希望,而不是暮色沉沉的凄凉。
稳重的双手,拖住他的上身,沐皙难得因情急而慌:“不,你没有对不起谁。你活着就好。”
……
余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更长,短暂的相聚,更显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