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明希这几日可没闲着,她去了宗族一趟,讨了一些李孟庭的资料,也得知了她当选新君的理由。
宁王之父李邃原是嫡长,只因寄情山水,不愿久居深宫,遂脱离了太子之位。建昭帝一脉也是嫡出,却非嫡长,宗族从血统的角度来考虑,选取宁王一脉云安郡主继位,合情合理。
大启风光了五百年,到建昭十五年,皇室人丁竟如此衰微。纯正的宁王一脉也仅剩李孟庭一人,尹明希有预感,这个十八岁的新君刚上位不久,礼部与宗族的人便要催促着她甄选皇夫了。
再说到这李孟庭,尹明希皱起了眉,宁王一脉久居宫外,宗族的人也鲜少与他们接触,知之甚少,尹明希根本就没有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待新君到来,见见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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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五的这一日,文武百官在午门等候,尹明希站在位首,双手搭在一处,静静地等候着。
迎接新君的礼队自远处走来,文武百官面目肃然,做好了迎接的准备,怎知礼队里一个小公公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大声嚷道:“各位大人不好了,新君、新君她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尹明希问,身后的大臣像炸开了锅般吵闹,她不悦地皱起了眉。
“方才还在那轿子上呢,怎走了一段路就不见了?”小太监也是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状况。
“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吧。”尹明希收到了越骁的消息,确保新君已经入京。既然在京中,四处都是她的眼线,并不难找。
与此同时,一个身着黑袍的女人在东华门口停下,她摘掉宽大的帽,眯眼望了望高大威武的宫门,数了数门上的门钉,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
她不从午门过,而从东华门进,有她的打算。
驻守东华门的守卫却不是善茬,见来者古怪,大声呵斥:“皇家重地,禁止闲人入内!”
黑袍女人嘴边的笑更大了,露出了一对不算是明显的虎牙,一双眼精明而狡猾。她双手抱臂,葱白圆润的指尖抓着袍子,朱唇轻启朝着东华门的守卫喊道:“我叫李孟庭,我想从这儿进,不行么?”
听到这个名字,守卫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开始张皇失措地看着对方,显然这几天内,新君的名讳已经传到了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为首的那位立马抓了两个小兵来,对着其中一位道:“首辅大人在午门,你速速前去禀报。”
而后将一块入宫的令牌塞到了另一个小兵的手上,道:“你拿着这个令牌,速速去内宫找陈海公公,让他火速往东华门来。”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我不是很有耐心,再等下去我就要打道回府了。”李孟庭挠了挠脸颊,露出不耐烦的姿态,将那些守卫都吓得不轻。
随后,东华门缓缓打开,守卫恭敬地立在两旁,任由李孟庭进出。
李孟庭由东华门进过三座门,到了南三所,随后她在这儿遇到了陈海。
陈海见到她,不似其他宫人那般慌忙无措,而是笑意盈盈地同她打了个招呼,语气十分熟稔:“陛下,许久不见了。”陈海觉得深宫之中,新主子人生地不熟,能暂时信赖的也只有他了,他更要将一切处置妥当。
李孟庭手负在身后,自带威仪,同样笑吟吟道:“确实好久不见了,你倒是一点没变。”陈海久居宫中多年,像一团修炼成精的棉花,任何力量打过去,都能被他和风细雨地化解。
陈海原先是李邃的贴身太监,李邃出宫之后,他曾去过宁州看望他,还曾抱过小时候的李孟庭。
“陛下今日归京,怎不从午门进?叫诸位大臣好等呢。”午门外的事情,陈海也知晓,那一群大臣风吹日晒等了两个时辰,竟等来了一顶空轿子,都乱成一锅粥了。正主却像个没事人,从东华门溜了进来。
“那边人多,我不喜欢。”小皇帝揉了揉眼睛,纯净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演出来的疲惫,身后,宽大的黑袍随风摆动,她问道:“陈公公,这儿有没有睡觉的地方啊?舟车劳顿,吃不消了。”
整个内宫陈海都重新整顿了一遍,找个睡觉的地方还不容易,他轻声细语道:“有的,陛下随我来。”
陈海带着她来到了乾清宫,这里是皇帝的寝宫,再合适不过了。乾清宫内,所有的家具物什崭新如初,内务府与司礼监是花了心思来布置的,可李孟庭正眼都没瞧一眼,问了一句床榻的位置,眯着眼睛径直就过去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我要休息了,你锁好门,勿让人打搅。我的脾气不好,你是知道的。”李孟庭知道有人着急着见她,但她现在不想这么快就让她如愿。
“咱家知道的,陛下安心。”陈海知道李孟庭喜静,便将宫内的宫女太监撤出。万一哪个不长眼、没留心的扰了这小祖宗的清净,她急了,会咬人的!十几年前,自己就体验了一把,现在手肘上还留着一圈牙印呢。
宁王一脉,久居山野,身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野性。在宫中,他们可不会多费唇舌与那些口蜜腹剑之人玩心计,他们一旦被逼急了,张嘴就来咬你!
“都离得远些,待陛下醒了,再来伺候。”陈海特意叮嘱着太监和宫女。说完还不放心,让小太监搬来了一张凳子,自己坐在宫门处镇守着。新主子刚入京,少闹些不愉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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