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睛通红,像只小兔子似的叶遥:“既然如此,我对你没有其他的要求。假如想顺利度过下一个雨露期,就好好为我卖命。”
身为中原即将爬上权力顶峰的乾元,却被一个北疆来的乡巴佬拒绝,甚至踹了不可言说的地方,对他来说是莫大的侮辱。太子懒得再搞什么怀柔政策,直接把目的摊开了放在两人中间。
“你要我做什么?”叶遥问。
“识趣。”太子冷哼一声,“去杀六皇子和九皇子的人。他们虽然有不少好手,但功夫大体不如你。”
叶遥说:“我不杀好人。”
他想起容珹,跟太子讨价还价。太子嗤笑一声:“敢帮助他们两个和我夺位的,哪有什么好人?你别打什么鬼主意,只有乖乖帮我做事,才能平安度过下一个雨露期。还有……”
他凑近叶遥,低声威胁道:“我知道你来中原之前是做什么的。如果我向父皇请旨,将招安的北疆山寨全部作为对付匈奴的马前卒,你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寨子的罪人?知道为什么你很久没有收到北疆的来信吗?不乖一点的话,怎么让你在北疆的亲人平安?”
叶遥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太子:“呸!”
同一时间,容珹忽然心悸惊醒。他侧躺在床边吐血,差点因为脱力从床上滚下去:“容玙,北疆……”
太子又要给叶遥耳光,叶遥早有防备,攥住了对方的手腕,一字一字地道:“成交。”
说完这句话,他松开下唇,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
太子拂袖而去。当天晚上叶遥怎么也睡不着。那股茶叶味的乾元信香如同跗骨之蛆,令他的腺体从里到外都疼。于是他跳起来找水冷敷,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躺下。
叶遥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想,自己不该来中原的。
年少时他在北疆轻松自由得很,骑着一匹矫健的枣红马,在众人的保护下从匈奴的帐篷里七进七出。匈奴怕他们,寨子里的叔伯阿姨们宠着他,他还救了两个受伤的中原小孩,给对方烤麻雀吃。可惜那两个小孩怎么都不敢尝,他还挺遗憾的。
他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里,委屈地想:所谓雨露期,摆明了是让已分化的坤泽受制于乾元。
他娘担心他性子单纯,被北疆那些粗人欺负,让他隐藏武功来到中原。就算找个他爹那样的露水情缘进行完全标记,也算不错。可惜他娘不知道,中原人心眼更多,欺负起人来招招无形,防不胜防。
“北疆……”
“兄长,北疆怎么了?”容玙急匆匆地冲进来,忐忑地盯着容珹看,希望从容珹的脸上看出对方是否记得先前发生的事情,是否要怪罪于他。
容珹按着眉心看着周围焕然一新的摆设,心下纳罕。
他记得从北疆回来后第三年,父皇请到了南方的名医治疗他的头风症。然后他在服药后睡了很久,醒来时就是现在,他的府邸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容玙也长高了不少。
他问:“我们从北疆回来几年了?”
容玙放松下来。他拍了拍容珹的肩,轻声道:“兄长,八年了。”
“……这么久?”
容玙端药给兄长,容珹喝了几口,对容玙道:“这些年我们上过的奏折,拿给我看看。”
容玙依言叫人去拿。这些年容珹帮了他许多,他那里的奏折底本都攒了满满的几大箱。
容珹一目十行地翻看那些奏折,再听容玙在旁边的解释,基本了解了现在的情况。
因为一次摔倒引起头风发作,他的记忆倒退回了五年前。在那个时候,他和容玙商量好暂且蛰伏,容珹为此装作常年发作头风病,弃文弃武,五皇子的名声与日俱下。与此同时,真的虞三公子去了庙里清修,假的虞三公子开始在京城的暗处崭露头角。
容珹合上奏折:“再跟我讲讲现在朝中的势力情况,以及我现在的情况。”
容玙神色凝重地娓娓道来。
容珹的失忆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对方不记得这些年新培养的得力下属,也不记得叶遥,但思维能力还在,了解了现在的情况之后,还能继续为他出谋划策。
于是在交代的时候,他暂时隐瞒了叶遥的事情和摔倒的真相。
数年前的容珹比现在更加对他毫不设防,丝毫没有起疑。他监督兄长喝完了药,劝兄长多休息养病,临走的时候对兄长说,最近人手紧张,想向兄长要几个人,容珹颔首道:“好。”
“就那几个吧。”容玙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容珹准了。而那几人正是知道容珹和叶遥关系的几个下属。
从容珹的房间出来后,容玙问太医:“五殿下的记忆什么时候能恢复?”
太医道:“五殿下脑中本就有淤血未除,这次撞击引起了更为严重的淤血。要想恢复记忆,除非淤血被吸收。即使细心调养,再加上五殿下年轻恢复得快,少说也得一两年。如果慢的话,五六年也是有的。”
容玙长叹一声:“一两年……”
一两年的话,夺位之事决计无法尘埃落定。假如容珹恢复记忆后,因为叶遥的事情与他离了心,不肯继续帮助他完成大业,那该如何?
现在他还离不了兄长。于是为了自己的大业,为了让容珹继续为他所用,容玙一错再错。
他将太医拉到一旁,威逼利诱,低沉而严肃地吩咐道:“这样很好,不必让兄长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