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把担心都咽了下去,派镖局给叶遥送了不少东西,在回信里写:“我等你回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匈奴人初始显示出败绩,是因为朝廷的增援打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等匈奴人反应过来,迎接他们的就是更加猛烈的反扑。
双方军队勇猛作战,局势再度僵持。
容玙看见北疆牵制了自己的不少将领,愁得头都快秃了。同样被战事牵动情绪的,还有年纪渐老的皇帝,他生怕匈奴攻破边境,威胁到他的皇位。这个时候,皇帝想起六皇子,就恨得牙根痒痒。
“引狼入室,引狼入室!”
容玙就在旁边给父皇拍背,说些宽慰的话。这个时候,太子是插不上话的。六皇子逼宫的时候,太子表现不佳。直到现在,太子都没有洗清存心夺位的嫌疑,重获父皇的信任。
等容玙说完了,太子才沉着脸道:“父皇不必担心,战就是了。即使像九弟说的,匈奴兵强马壮,不易战胜,但我朝将士同样人才济济。将士们矢志收复失地,士气不在匈奴之下。”
皇帝咳嗽:“如此甚好。”
可能是他岁数已经大了,分外担心失去。每次听说失了几城,又夺回几城,他就胆战心惊。现在他只希望战事能快点结束,还他一个表面上的安稳太平。
可惜北疆的战事再度胶着起来,在取得巨大的胜利或者失败之前,哪一方都无法轻易退出战斗。容珹的压力越来越大,因为朝廷对北疆的指挥,十条有八条出自他的手笔。某种意义上,叶遥的安危,其实掌控在他的手中。
夜不能寐几天之后,他去找了虞星澜,念佛静心。
虞星澜不在大雄宝殿里,容珹并未去找对方,而是一个人默默诵经。没过多久,虞星澜回来了。容珹不经意间抬头,看见对方手里捧着一棵草,和他卧房窗台上的那株一模一样。
“这是……?”
“生机。”虞星澜道,“我弃了尘世的身份,却由你来承担我在尘世的责任。所以,我理应再予你一份生机。”
容珹道:“我的夫人手里有一株同样的。”
虞星澜道:“那便是我已经予过你了。”
他收起寄生草,重新放回舍利塔旁。容珹追上去询问详情,虞星澜说寄生草只有一株,而且他并未见过叶遥。容珹再问旁的,虞星澜一概不知。
容珹何等聪明,早就知道叶遥身上有蹊跷。包括突如其来的消沉,对太子的厌恶等等。他寻求了很久解释,也想过很荒谬的事情,比如那些梦是不是真的在某个时空发生过,所以叶遥才会如此。
现在虞星澜说的这些话,无疑是让容珹的心思更沉。
当晚他望着自己卧室的那株寄生草,夜不能寐,直到天亮才浅浅睡着,噩梦连连。以前他从来没有梦到过虞星澜和寄生草的事情,但这一次的梦里,他看见了寄生草的来历。
那株寄生草,是失忆的他亲手送给叶遥的。
醒来之后他又去找了虞星澜,这次只问了两句话:“你相信前世今生么?或者说,重生?”
虞星澜:“信。”
容珹喃喃道:“那我明白了。”
如果通过现有的细节能够推出圆满且符合逻辑的答案,那么无论听起来怎么荒谬,这个答案都很有可能是真的——叶遥带着他给的寄生草,带着他和虞星澜给的生机,重生了。
所以叶遥惧怕被标记;所以叶遥特别讨厌太子;所以叶遥远着他。因为在梦里,他对叶遥不管不问,任由对方被太子利用,甚至割了腺体,离开这个世界。
他想叶遥一定经过很多很多心理斗争,才能忽略那些不好的事情,然后重新对他打开心扉,甚至说喜欢他。得是拥有多么干净漂亮的心脏的人,才能做到这样。
如果是他,他忘不掉。他的心是黑的,所以他一定要让某些人付出代价。
北疆局势僵持的同时,京中的势力也发生了变化。不知怎地,原本沉寂的五皇子病愈,通过一番运作,低调地重回大众视野。
五皇子成了九皇子的左膀右臂,主管北疆事宜,没过多久就崭露头角。但知情人明白,容珹只是把他自己做的事情,归到了他自己名下而已。
容玙旁敲侧击地问过容珹为什么,不过他并不是很多心兄长会抢他的位置。
他现在地位已经稳固,只差踹下太子的最后一脚,而且容珹已经帮他谋划好了。他只是对兄长忽然接下北疆的事务感到疑惑。容珹道:“为了叶遥。”
容玙道:“嫂子在北疆,也不知道战事什么时候结束,嫂子才能回来。”
“快了。”容珹道,“会赢的。”
果然不出容珹所料。在他、陆琮山和叶遥等人的努力下,战事由僵持转为逐渐取胜。
北疆大捷的消息传来,皇帝很高兴,在宫中大开庆功宴。宴会上,忽然有大臣冒死揭露太子豢养私兵的证据,更言之凿凿地说,当日六皇子逼宫,太子也想分一杯羹。
太子的脸都气成了猪肝色。他尽力辩驳,而又有其他大臣站出来,说太子结党营私,暗杀大臣,纵容属下贪赃枉法,无法无天。更有太子下属贪墨公款的证据,流水一样被呈上来。桩桩件件,真真假假,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皇帝勃然大怒,下令废太子:“北疆大捷,海内安定。没想到朕的好儿子在这里搅风搅雨,弄得朝野不宁。朕看你这个太子,是做到头了。”不如虞贵妃的两个儿子,哪哪都让他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