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母“嗨”了一声,道:“这有什么的。把虾子给我,我先过几遍水洗洗,不然有泥沙,牙碜。”
“有劳伯母了。这虾回头放着我做,也叫伯母尝尝我的手艺。”
吴母就惊讶道:“陆小公子还会做饭?”
李云璟就道:“我师弟手艺还行。就是今儿来不及去山上,不然我给伯母打个兔子回来,我师弟做烤兔子也是一绝呢。”
吴母就爽利道:“成!你们先去换衣裳。”然后又对吴大娘子说:“去把锅里的热水淘出来,叫他们擦擦身上。”
陆舟马上道:“别,我们自己来就好。”
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吴槐感觉他们和寻常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们都不一样。他们很随性,没有那么多规矩礼节,出门在外也不见有使唤小厮,凡事都亲力亲为。便道:“娘,放着我们自己来就好。”
袁叙白的那身衣服算是彻底废了,换衣裳的时候还在碎碎念:“我好贵的一身衣服呢。”
那边李云璟一边把湿衣服叠起来,一边还和陆舟说:“晚上一起洗衣服吧。”
袁叙白就气。他俩穿的棉布衣裳,沾了水洗洗抖一抖晾一晾就干了,怎么都不心疼。他这可是锦缎料子呀,还是他家里去江南那边进的货,拢共也没有几匹,他可稀罕了呢。
“明日去你们院子,我必须多吃一碗饭。”袁叙白忿忿道。
陆舟撸着袖子做虾,李云璟就在底下添柴,袁叙白倚着厨房门口看热闹。不大会儿香味儿就飘出来了,袁叙白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几声。
虾蟹一起做,出锅后往盆里一盛,也没讲究摆盘什么的,直接端上桌,红彤彤的,瞧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吴父还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上门还叫客人下厨,实在过意不去。这孩子也没说你们想吃虾,不然昨儿个就叫槐哥儿去河里捞了。”
李云璟忙道:“伯父别误会。小槐事先不知,我们也是临时起意的。而且吃虾是其次,捞虾才有乐趣嘛。”
吴父笑着泯了一口酒,点点头没说什么。
陆舟指了指吴父手边温着的酒壶,道:“不如我陪伯父喝两盅?”
爱喝酒的人最喜欢别人这么说,吴父当即就是一喜,忙喊在厨房里吃饭的吴大娘子拿个杯子过来。
李云璟都震惊了,他在桌下扯了扯陆舟的衣摆。陆舟一把抓住他的手,手指在他手背上敲了敲。李云璟就明白了,他师弟要搞事儿了呀!
不过……他记得师弟说过,在他小时候,他三嫂还不是他三嫂的时候就告诉过他:喝酒不长个儿。他就颇有些忧愁,他都比师弟高一个头了!师弟总也长不高可怎么办呀。
袁叙白当然没李云璟那些小心思,他见陆舟要酒,也和吴父说:“给我也添个杯子吧。在家时倒常陪我祖父喝一些,不过我酒量不好,吴伯父别介意。”
吴父高兴还来不及呢。
吴槐犹豫着要不要也陪一陪,虽然他爹爱喝酒,可他没喝过呀。
李云璟就道:“他们就是凑个热闹,你不用理会,咱们吃菜就好。别说,伯母的手艺真不错呢。”
吴槐道:“我娘的手艺确实不错的。”
酒过三巡,袁叙白已经不行了,他用手支着那颗大脑袋晃悠来晃悠去,看的吴槐心惊胆战,好怕那颗大脑袋就砸在饭桌上了。只怕这桌子就不用要了,而他家现在并没有余钱换新桌子。
李云璟也盯着陆舟,见他一杯接一杯,脸不红气不喘,没事儿人一样。就连吴父似乎都有些上头了呢。他师弟这是海量呀!
吴父这会儿像是寻着了知己一样,拉着陆舟就唠开了,泪眼汪汪的看着他道:“真是多谢你们啦,不然我家大娘子就要被那些人带走了,好好的闺女就糟蹋啦。”
陆舟就随着他道:“伯父还是很疼爱子女的。”
吴父道:“自己的亲骨肉哪能不心疼呀。我家槐哥儿出息,大娘子也懂事……是我,是我对不住他们呀。”
陆舟叹道:“伯父若在赌坊时也这么想,兴许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听小槐说您从不参赌,怎么就突然赌上了呢?”
吴父呷了下嘴,道:“鬼迷心窍了呗。”
陆舟就叹气:“您不知道,小槐为了给家里凑钱,第三场考试的时候和成都府宋家公子交易,背他下山换十两银子。青城山呀,那么陡的山路,我们就在后头看着,他双腿直打颤,好几次险些支撑不住。宋显旁边的跟班还冷嘲热讽说些不着调的话……哎,真叫人心疼呀。”
吴槐不太想陆舟告诉家里这些,他才要说话就被李云璟按下了。
“……他那时脚底一滑,把宋显给摔了。宋显当即拂袖而去,说不给钱了。当时小槐连死的心都有了,我们好说歹说才将人给劝好了。不然这第三场考试就过不了了呀。”
吴父听陆舟这么说,那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捋了一把脸,神情有些悲戚:“我对不起槐哥儿,对不起家里人呀。可天道轮回,欠的债总是要还的,还完了踏实。纵有良田千亩,换不来一颗心安哪。”
吴槐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着他爹。只见他爹双眼微红,泛着泪花儿,可又似乎带着一丝解脱。
“爹,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父像是陷入在自己的回忆里,也或许是有些醉了,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