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师兄呢?”
项冬青瞳孔猛地一缩,继而察觉到自己似乎反应过大,又很快恢复如常。但这细微的表情还是被陆舟捕捉到了。他敛下眸子,想了想说:“这封信,我不会上交了。宋宏明和尹辉恶贯满盈,曹喜只怕比他们更甚。恶人必当受到应有的惩罚。”
项冬青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陆舟道:“大人的事儿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会和师兄好好读书的。但青叔,这世上许多事情并非密不透风,也许我们以前还小不懂事,但人总会慢慢长大的……”
项冬青也认真的看着陆舟,道:“有些事情,该你们知道的时候自会告诉你们。”
陆舟也认真的点点头,然后道:“所以青叔和李小叔果然有事瞒着师兄了!”
项冬青:……忽然觉得肝儿疼。
曹氏身受杖刑和离出了宋家,此事在成都府可算掀起不小的波澜,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宋家的下人出府采买都捡人少的时候,唯恐被人揪住问东问西,回去还要遭宋老爷的责骂。
宋家老太太得知此事时,当场晕厥了过去。她知道曹氏这是动真格了,一个和离了的妇人便同宋家没有半点关系了,她便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碍不着人家了。
尹氏也恨的不行:“没想到曹氏竟狠心至此,宁可大庭广众之下挨那杖刑,丢尽脸面贞洁,也不愿放我儿一条生路!老爷,你可要想想办法呀,我们就阿昱一个孩子呀,千万不能让他有事儿呀!”
宋宏明此刻焦头烂额,尹辉被捕,北边的事情全落他一人头上,早就顾头不顾腚了,不由烦躁的喝骂:“哭哭哭,一出了什么事就知道哭。哭要是有用的话,咱们宋家都不知道给人哭倒多少回了,晦气!”
尹氏任凭宋宏明怒骂也要拽着他不撒手,哥哥被捕,老太太不省人事,她只有宋宏明这一根救命稻草了:“老爷,你救救阿昱啊!”
宋宏明给她烦的不行,忍不住道:“没了宋昱,我还有其他儿子!你放心,我宋家且还绝不了后!”
尹氏脑子哄的一下炸开,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尖声道:“宋宏明!你说的这叫什么话!”
宋宏明怒道:“人话!若非宋昱动手杀了阿显,岂有今日祸事!他杀阿显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阿显也是我儿子!自作孽,不可活!”
尹氏瘫坐在地,连哭都没有了力气。
翌日,提刑司衙门开堂公审宋显被杀一案。天刚亮,衙门门口就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百姓。大家交头接耳,或兴奋,或可惜,或愤愤不平……毕竟大宅院的热闹不好瞧。
“这宋家庶子杀嫡子,当家夫人和离出走,呵!够有噱头够狗血,比陆家茶楼说的书还精彩呀!”
“可不是,要说这尹氏母子可够恶毒了,还有那尹家开的赌坊,多少人都给折进去了,官府早该查办了。”
“……嗐,你轻声些,这话也不能乱说。宋家背后靠山大,指不定哪天人家又卷土重来了。我可听说当初尹家都快上街讨饭了,不还是峰回路转了!”
有人就说他:“你这么怕事儿还来看什么热闹呀!”
人群起哄:“就是就是,赶紧回家哄孩子去吧。”
那人脸色一红,搓了搓冻僵的手插进袖管里,舔着脸笑道:“看热闹又不犯法,再说这么多人呢,宋家能把咱怎的。这可是提刑司衙门!”
陆舟他们来的稍晚些,这会儿衙门门前的大街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了。项冬青只好调转马头,从衙门后巷绕过去。
袁叙白撩开帘子瞅了一眼,忍不住道:“我滴个老天,大家都这么闲么?这一路上我见好多商铺还没开业,这是连生意都不做了呀!”
李云璟道:“爱看热闹是人之本性。宋家又是成都府的地头蛇,你说得有多少人来瞧!”
袁叙白撂下帘子往车厢壁上一靠,心有余悸道:“幸好我们不用在前头挤。”
吴槐一直坐在车里没吭声,不停的揪扯着手指。看得出来他很紧张。陆舟安慰道:“小槐,此案已算尘埃落定了,待会儿上堂王大人问什么你便说什么。你是清白的,不用害怕面对宋昱和尹辉,还有吴树……不管他和你家有什么牵扯,你只记得他们是阶下之囚,罪大恶极。”
吴槐用力的点点头:“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一行人到府衙时,江子义已经到了。他道:“你们怎么才来?王大人已经往公堂去了,他叫我在这里等你们,依旧在公堂里侧屏风后旁听。”
陆舟道:“有劳江学兄了,实在是外头聚了太多百姓,马车处处受阻。”
江子义道:“此事备受关注,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陆舟道:“没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虽无实权,但聚集起来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况且尹家赌坊在成都府没少作恶,不少百姓深受其害,此案若不得公正处理,百姓只会对朝廷失望。失望累积的多了,就像坝上的沙眼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会爆发的。”
江子义细细思索,不由道:“宴舟此言甚是有理。”
李云璟忍不住道:“公堂到了,我们轻声些。”
陆舟看他一眼,便真的没再说话了。
吴槐和他们不同路,他要作为本案证人上堂举证。屏风后只有师兄弟三人和江子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