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舟嘿嘿笑道:“我这不是饿了么。”
陆雨拿他没办法,索性直接将擦布裹在他头上,在脑后打了个结儿,道:“先这么吃吧。”
陆家人吃饭向来不注重什么规矩,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在陆家人看来吃饭不聊天,饭都没滋没味的。他们家好多大事儿都是在饭桌上敲定的。
荀湛在溪山村多年,也早就习惯了老乡间的自在氛围。虽然在外要秉持君子之风,注重形象仪表。在家当然要怎么舒服怎么来啦。
赵崇裕喜欢的就是陆家这种无拘无束的气息。荀湛也知道赵崇裕住在这里是想放松心情。所以虽然他们都知道他是皇帝,但大家都没有很拘束。就好像家里来了熟客一般对待,不会过分拘谨。也或许是赵崇裕和李云璟长的很像,大家对他天然就带了几分亲近感,总而言之,如此相处下来大家都觉得自在。唯一一个不自在的恐怕就是项冬青了。
他偶尔会将目光落在赵崇裕身上,试图从他身上发现些什么。赵崇裕也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总是追随着他。这个叫项冬青的是李云璟的护卫,他早上起来偶尔会去看他打拳。这人一身气概不俗,偶有气势外泄的时候,赵崇裕觉得这人和崔孝礼不分上下。这样的能人守在一个少年身边,很难不让人多想。
最初他对陆舟很感兴趣,他的师兄师弟他也就捎带着问了问。当时他以为李云璟和陆舟一样都是溪山村的百姓。但自从见了李云璟之后,一种莫名的情绪充斥心中,他便问了问伏太师李云璟的背景。
伏太师所知也不甚详细,但因为李云璟的相貌,伏太师刻意去查了查。李老夫人当年搬迁至溪山村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伏太师很容易就查到了。得知他出身太原李氏。
“……太原李氏这一脉牵扯了先帝时期一桩旧案。”伏太师越想越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他索性找出当年的卷宗重新梳理一番,然后禀给了皇帝。
赵崇裕眉头一蹙:“哪桩旧案?”
伏太师道:“皇上可听说过当年驻守边关的李家军?”
赵崇裕点点头:“略有耳闻。听说李将军极擅排兵布阵,他镇守边关那些年,打的北辽闻风丧胆,多年不敢扰我边关安宁。只是乾元十二年,北辽突然大举入侵,李家军在最关键的一役中败北,险些失了边关重地。只是虽守住边关,但李家军伤亡惨重,父子三人均战死沙场。”
伏太师含泪点头。
赵崇裕又继续道:“不过后来根据整理的战报,发现李将军有投敌之嫌……奈何此战过于惨烈,父子三人无一生还。虽有证据,奈何死无对证。于是便将目光转移到宫中的李贵妃身上,据说李贵妃幼年在边关曾与北辽公主交好,二人互有来往。有人怀疑李贵妃私通敌国。不巧的是正逢李贵妃生产。听说宫中内侍在李贵妃的寝宫发现了什么,事后李贵妃自缢身亡。”
伏太师用袖口悄悄抹了抹眼泪,声音略有几分沙哑:“当年事出紧急,与此事相关的人又全都不在了。那些所谓的证据模棱两可,朝臣们就此案争辩了许久都没个定论。最后是李家老太君拿着□□皇帝赐下的金鞭入了宫,没人知道她和先帝说了什么。总之老太君出宫后,先帝便下了一道圣旨,褫夺李家封号,贬为庶民。”
赵崇裕沉默片刻,道:“我初入宫那些年,刘太后把持政事,我闲来无事便喜欢翻阅卷宗,此案我有些印象。不过在我看来,无论是李将军“投敌”,还是李贵妃“畏罪自杀”,都没有绝对的证据去证明他们有罪。太师今日情绪起伏,实属少见。相信太师对此案也有不同的看法吧。”
伏太师平复了一下情绪,道:“虽未有证据证明李将军的清白,但李将军父子三人驻守边关多年,和北辽那是不死不休呀!老臣与李将军虽无甚交情,但李将军为人宽厚,治军严格,于边关百姓秋毫无犯。当年李将军父子三人战死沙场时,边关的百姓还给他们立了碑,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有人去祭拜。老臣始终不相信,这样的人会不顾百姓死活而做出投敌叛国之事呀!”
“当年李将军战死后,北辽一度气焰嚣张,我军连连败退,李将军拼死守住的雁门关也给北辽夺了去,那些年边关百姓被北辽奴役,苦不堪言。幸好杨将军挂帅出征,重夺雁门关,这才保得边关百姓安宁……”
赵崇裕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在看到那份卷宗时,心里便隐隐有些不舒服。这会儿听伏太师再次提及往事,心竟不自觉的抽痛起来。
“太师想过重查此案么?”
伏太师愣了愣,而后道:“当年的人死的死,贬的贬,想要翻案,太难了。不过李云璟一事,皇上不可不察。李贵妃是李家老太君的嫡女,而今李云璟竟和皇上有着极其相似的脸,这实在不得不令人怀疑……”
赵崇裕瞳孔微缩:“怀疑什么?”
伏太师跪伏在地:“也许李云璟同皇家有什么牵扯。”
赵崇裕缩在袖子里的手微微发着抖,他道:“此事只是你我猜测,未有定论之前,且不要有任何动作。太师,今日之事,出了这间屋子,便再不许同任何人提起。此事朕自有成算。”
伏太师再拜道:“老臣遵旨。”
知道了李云璟的身份,赵崇裕总觉得心里闷闷的。索性推门而出,往后院园子里逛逛。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项冬青在园子里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