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皇上这两年的安排,着手在纸上画了画。将燕州城纳入云州后,陆文师兄开始着手忙于互市之事。李师兄进了杨家军,他猜想一方面皇上是要保护师兄,另一方面,他想让师兄得到杨家军的支持。因为师兄不可能因为这张脸还有他的特殊身份而永远躲躲藏藏。若是这样,看来皇上手里应该握有什么关于师兄身份的证据,而且这证据是对师兄极为有利的。
至于师弟大头,皇上调自己来梁州府后,转头便将大头调去江宁府。而就之前针对翰轩书画社所查到的消息来看,和孙授来往密切的韩荣如今任职江宁府转运司主簿。江宁府繁华,大兴河的漕运更是紧握沿线重城的经济命脉,京城的各种生活物资大半都依赖大兴河漕运。
“边关——陆文,梁州府——陆舟,江宁府——袁叙白……”陆舟将他们师兄弟所在的位置标了出来,每一处都是关乎大陈生死存亡的重要之地。
他忽然想起乍然高升的方士弘。剑南西道盐铁使,多少人眼红的肥差。将琐碎的线索整理起来,陆舟隐隐抓住了一条脉络。《德王的复仇》突然兴起并非偶然,而是有人蓄谋已久。
“难道是北辽细作所为?但北辽国内这二年似乎并不太平,绝非出兵伐陈的好时机呀……”陆舟拧了拧眉,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尚未察觉的。
“……四爷,冯通判到了。”
陆舟回过神来,将适才随手涂画的纸塞进抽屉,道:“我这就过去。”
吉祥问了句:“四爷吃早食了么?”
陆舟:……他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孟嫂子还没做好早食。到了茶楼只顾着同徐飞交换消息,早就将吃早食这事儿给忘了。
吉祥无奈,他道:“大书房那边有茶点,四爷先垫垫肚子,耽搁不了多久。”
陆舟用手指搔了搔额头,心虚的点点头:“去拿吧。”
吃了块桃酥,喝了碗半温的牛乳,陆舟觉着胃里舒服多了,这才信步去了正厅。冯高远正站在廊下看院子里的花儿。
陆舟笑着走上前去:“冯通判这么喜欢花儿?”
冯高远闻声扭头道:“欣赏好看的花儿会让人心情变好。”
陆舟摊摊手:“可惜我这院子里都是杂草野花儿,可没什么紫龙卧雪的名品。”
冯高远端着手道:“野花儿好啊,味道清新,没有铜臭味儿。”
陆舟笑了笑,抬抬手道:“冯通判请。”
冯高远跟着陆舟进了花厅,指着陆舟手里的画轴道:“这就是荀先生的字贴了?”
陆舟道:“非也。”他将画轴展开,道:“这是我师兄所画《前朝仕女图》,还有一幅,是杨隐所作《寒江图》。”
冯高远惊了一下:“《寒江图》?!”他忙拿起画看了看,道:“没错,就是这幅,当年在绵州看到的就是这幅图。”他猛地抬头:“陆大人找到王阙了?”
陆舟摇头:“我猜王阙已经遇难,这画是王阙的父亲王建带来的。而这《前朝仕女图》虽是出自我师兄之手,但当年王阙找上翰轩书画社正是因为他买到了一幅假的《前朝仕女图》。”
冯高远是知道这件事的,他点了点头,问陆舟:“陆大人今日拿出这两幅画来又是何意?”
陆舟道:“请冯通判给孙授下帖子,邀他明日傍晚到你府上去看画。”
冯高远犹豫了一下,道:“并非我推拒,只是我政见与孙授不同,这些年一直互相提防,贸然请他过府看画,只怕他是不会应邀的。”
陆舟却道:“冯通判只要照实了说,将这两幅画的来历还有你和杨隐的关系如实告诉他。他一定会去的。”
冯高远不明白陆舟的意图,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将我们暴露了。”
陆舟直视冯高远,一字一句道:“就是要暴露。”
“只有暴露出来,孙授才会重视。我让冯通判邀孙授过府的真正目的,只是想通过暴露我们掌握的证据来拖住孙授。”他目光凝重,声音低沉:“明日,不管冯通判用什么手段,我希望你能将孙授留在你的通判府,哪怕是将人绑起来。还有他的长随孙黎,但凡进了通判府的人,都不能让他们离开。”
冯高远心一惊,险些惊叫出声:“陆大人,你……”他察觉自己声音有些尖锐,忙放低了声调:“你这可是绑架朝廷命官呀,孙授即便不清白,但他是四品知府,如无实证将人扣押,一旦被他找住机会反扑,这便成了我们的罪过了。这,这也太大胆了。陆大人,切莫冲动行事啊。”
陆舟睨了眼冯高远:“冯通判放心,这件事自有本官一力承担。”
冯高远都要急了,他低吼:“你怎么承担!我知道你救人心切,想除掉孙授这颗毒瘤。但为了他而把自己也拖下水,不值啊,不智啊!想想荀太师如此栽培你,可不是让你以身涉险的呀!”
陆舟挠挠后脑勺:“冯通判还知道我的先生是荀太师啊。”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呀!”冯高远拉他一把,语气酸酸的说:“行了,现在也不是炫耀这个的时候,你还是再好好想想吧,我可都是为你好……”
陆舟将手搭在冯高远手臂上拍了拍,道:“冯通判,你冷静冷静。”他倾身过去:“我先生是荀太师,这事儿你清楚。但还有一点我想你忽略了。”
“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