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同样是村里人,知道昨晚情况有多凶险,况且方才人群围着程璐一顿夸奖,他又不是聋子,听得一清二楚的,心中很是触动。这会见着她,便客客气气的,还特意给她打了份超量酸汤牛肉,满满当当的,只要人稍动一下,那热乎乎的汤汁就能从碗沿溢出。
程璐没什么好说的了,千言万语,都道不尽她的感动。她连说好几句感谢的话后,摸到一个无人的小角落去干饭。
她吃饭的速度并不快,细嚼慢咽是刻在她基因里的行为守则,因而她一筷子一筷子地夹了半天,那碗饭都不见消下去多少。
程璐是有点着急的,她那边的事务多,得赶紧处理。所以,她心里念着,吞咽的动作就也大了起来。可她并不熟悉这种进食方式,成功地呛到自己。
她咳了好几声,辛辣的味道在她喉咙里弥漫,刺激得她眼泪直流,一双明眸很快就睁不开了。找纸巾擦眼泪这一简单的流程,顿时难得堪比手动拼一万块拼图。
程璐又不敢伸手去揉眼睛,唯有硬扛过去。
她感受着火辣辣的刺激,直觉得鼻涕也在漫漫淌出,这失态的一幕,程璐想想都要发疯了。她还是无法坐以待毙,倾身往前面胡乱摸索一番,差点没打翻酱油瓶。
关键时刻,她的手心一痒,似有羽毛般轻盈的物品掉落在她手上。紧接着,她听得一道熟悉的男声,“你似乎很擅长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程璐的记忆力好,很快辨认出声音的主人,她飞快地擦掉不住往下掉的眼泪,眼睛微眯开一条缝,缝里是光影勾勒出的轮廓,“也许是因为你很喜欢看我出糗,所以记不得我不狼狈的时刻。”
对方轻笑,程璐听着他的声音,脑中回荡着一句“大约春光正年轻着”。她一时记不太清这话的出处,好一会儿才想起,原来是源自那春风沉醉的晚上。
“我叫易泓。”
“程璐。”
程璐的眼睛能睁开大半了,就基本将眼前男人的特征和容貌纳入眼底。他应该是正处于短暂的休息时间段里,没穿军装,周身还有股淡淡的雪松香味。她猜他是刚洗完澡,才会有这么明显的香气。
他穿得休闲,但许是身型挺拔高大,凛然正气总不自觉流露出来。况且他人还俊俏,完全称得上一表人材。
“哪个璐?”
“哪个泓?”程璐微微侧了侧脑袋,半点亏都不肯吃,“是你先开的头。”
男人又是一哂,“一泓秋水一轮月。”
“唔,那不太衬你,”她眼里还泛着红血丝,但已无大碍,红通通的双眸盯着易泓,活像是兔子的眼睛,”小气了点。”
易泓不置可否,“哦?这么说来,在你眼里,我是个大气的人。”
“从事这种职业,不能太小气。”程璐意有所指,碰巧对上男人满怀促狭的笑眸,一时冲动,说,“树深时见鹿,溪午不闻钟。就这个鹿。”
易泓对她的回答毫不意外,自然地接话,“衬你,小鹿灵动。”
程璐瞥他,“我以为你是好心,还想请你吃顿饭,结果居然是来找我茬的。”
易泓原来真是好心,他进来时碰上了程璐被众人包围的那一幕,他就在外面看了会儿,不免对她生出点兴趣。凑巧,他打完饭路过她的位置,又见她脸皱成一团,像个好捏的包子,才停下帮她一下。
“好心当成驴肝肺。”
“嘿,”程璐笑了,“你这人,怎么还带骂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