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枕月垂下眼,语气忽然变轻了许多:“……生了这么严重的病,那天在酒吧为什么不拒绝我给你敬的酒?”
穆雪衣轻轻地笑:“你生气的时候,我一直都是让着你的呀。”
小艾眨眨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她竟然看到了周枕月的耳朵尖尖变红了一点点。
真的就是一点点,轻略得仿佛在平静湖面一闪而过的霞光。
“……下次不必这样。”周枕月淡淡地看向穆雪衣扎着滞留针的手背,“我不会因为你这样做就感动,以身体健康为讨好代价的行为,我只会觉得愚蠢。”
穆雪衣也不生气,只是笑:“我知道,我一向都挺蠢的,没有你聪明。”
周枕月抬起眼,目光转向了穆雪衣的眼睛,半晌,嗯了一声:
“确实,没有我聪明。”
她说这句话时,语气里隐匿的倨傲就像一只黑夜里晃尾巴的猫。
穆雪衣突然觉得此时的周枕月傲慢得有点可爱。
可随即她又深深地自责起来。
这么自诩聪明的一个人,当年还不是没有识破自己偷盗文件的意图,傻傻地对自己这个骗子付出了全部感情。
最是聪明的人,往往最没法接受被愚弄的滋味。
周枕月站了起来,小艾条件反射地跟着站起来,追着问:“周总,您需要什么?”
周枕月示意她坐下:“我去楼下便利店吃点东西,你不用跟,半个小时后我就回来。”
小艾这才意识过来,周枕月今天应该都还没吃饭。
穆雪衣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一句“我陪你一起”,但她随即又蔫下来。
她现在对周枕月来说……好像是个累赘。没有穆氏的背景了,身无分文,病也没好,不管在什么场合下,她跟在她身边都像个拖油瓶。
病房门被严丝合缝地关合。
周枕月不紧不慢地朝电梯走去。
却没想到才拐过一个走廊,就看见了意料之外的来客。
凌晨和她交代过病情的医生正夹着病历本往这边走,而他身边在聊着的女人,黑发素装,成熟温和,鼻梁上一副颇有书卷气的金丝长链眼镜。
沈怀星。
医生朝穆雪衣的病房方向一指:“……喏,就是那边了。”
沈怀星和医生道了谢,转身。
才一抬眼,就正好和周枕月对视上。
沈怀星很有礼教地弯唇一笑,走近了一点:“周总也知道雪衣生病了?”
周枕月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看着沈怀星。
沈怀星见她不理自己,也不在意,错开身子继续向穆雪衣的病房走。
刚刚走出两步,便听到周枕月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教授知道她是我的前女友吗?”
沈怀星顿住脚步,牙齿不自觉地咬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