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有个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呼吸着,忙碌着,空气中除了阳光与灰尘的味道,还有那个人按动鼠标与键盘的细碎声音。不必用言语的交流来缓和根本就不尴尬的气氛,就算一句话不说,心里也觉得无比踏实。
穆雪衣能隐约感觉到,周枕月好像开始允许她再一次进入她的生活了。
当年,周枕月刚刚答应做她女朋友时,和她说过这样一段话:
“我大概知道其他人谈恋爱是什么样子,但我一个人待惯了,还不适应有另一个人在我身边。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你需要陪着我吃饭,陪着我工作,和我寸步不离,直到我的潜意识和我的身体都开始习惯……生活中多了一个你。”
穆雪衣放下手里拼了一半的零件,揉了揉酸痛的脖颈,看向玻璃门后周枕月模糊的影子。
曾经她也这样,陪在周枕月身边无数个午后。
她本来觉得,如果周老爷子知道真相后不允许她们再在一起,她也能释然离开。可是现在……
玻璃门又被推开,周枕月拿着水杯走出来,去茶几边倒今天的第十二杯水。
穆雪衣望向她弯腰的背影,看着她衬衫袖口挽起后露出的半截小臂,看着她食指上的玉戒指和玻璃杯碰在一起的样子。
手下意识握成了拳,坚硬的积木棱角深深陷入掌心。
真的……好舍不得。
“咦,雪丫头!”
周丰年的声音突然从楼下院里传来。
穆雪衣忙从地毯上爬起来,由栏杆上向下望,见周老爷子拄着拐杖刚刚回来的样子,脸上红通通的很精神。她第一时间问好:“爷爷好!”
周丰年满脸高兴,扬了扬手杖:“哎你怎么想起来……”
周枕月不知什么时候端着水也到了阳台,站在穆雪衣身边,远远地打断了周丰年的半句话:“爷爷回来了。昨天吃过饭,您不是和我说想见见雪衣?”
周丰年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哦……哦!对,没错。”
他抬起手杖指了指一楼,爽朗地笑:“正好,老钱给我送了一筐上好的闸蟹,刚刚叫后厨拿去蒸了。月牙儿,带雪丫头下来一起吃。”
穆雪衣忙说:“我去厨房帮忙吧。”她又问:“阿月,除了闸蟹,你还有什么想吃的菜?”
周枕月抿了口杯里的水,“没有。”
穆雪衣望向楼下:“爷爷,你还想吃什么?”
周丰年乐了:“瞅瞅,我孙媳妇就是贤惠!哈哈哈,别忙活了,厨房里俩厨子呢,也没你待的地儿。你俩先下来吧,老钱的夫人给打包了一些己做的刀鱼饺子,还热着,咱们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