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是……亲手推走了那个唯一对自己好的人?
如果连阿月都走远了,不要她了……
她不敢再想。
穆雪衣跛着腿艰难地向门口半爬半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必须要不顾一切找到周枕月,和她确认自己脑中的记忆是不是真实的。
如果不是真实的,她就抱着她大哭一场。
如果是真实的,她就拼命道歉,拼命挽留,委身进泥土里,跪在地上求,也要捉住她生命里仅存的这道光。
她得去……
酒店的1102房间。
对,1102。
穆雪衣摸到门边,口中不停地喃喃“1102”四个数字,外套都没有穿,就这么拉开了木门。
外面的风和细雪滚了进来,灌满她的衣领袖口。
一抬头。
恍惚了一瞬。
木屋门口最矮的那级台阶上,周枕月就坐在那里。
风夹着雪,微微拂动着她铺散在背后的长发。她闭着眼,曲起一条腿,黑色的头发上已经落满了一层细绒的雪,低垂的睫毛也结上了一层花白的霜。
穆雪衣全身的血液在此刻凝固。
时光也凝固了。
她望着周枕月,宛如隔着十年、百年的光阴,隔着日月千万次的流转升落,隔着老树层层叠叠的年轮。
看着她落满碎雪的长发,像是恍然看见了八十岁的周枕月坐在那里。
不见青丝,雪鬓霜鬟。
从少到老……
她似乎,永远都会在自己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穆雪衣含着泪,轻声唤:
“阿月。”
周枕月结了霜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脸颊上的伤口也跟着微微抽搐了一下。
看见穆雪衣站在自己面前,她扶着地,有点僵硬地站起来。
站直了,她伸出双臂,张了张嘴。
太长时间没有说话了,又遭寒风吹了这么久,嗓子仿佛裹着沙,只沥出一个干涩沉哑的字:
“……来。”
穆雪衣哭着扑过去,狠狠扎进周枕月的怀中,用尽全身力气箍住她的腰,像是想把自己揉进对方的骨血中去。
周枕月温柔地环住穆雪衣的背,眼眸微垂,眉毛上还有细碎的雪。
穆雪衣闷在周枕月的肩窝里,哭喊:“我以为你真的走了,我以为你当真了,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