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夏长老不敢置信地缓缓低下头,望向胸腹间那个深深的血窟窿,原来就在方才一瞬间,顾雪城已经徒手穿透了他的胸腹,轻而易举地掏出了这只千年老妖的妖丹!
“不要,不要……还给我……”青夏长老死死盯着那枚腥红的妖丹,疼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身下慢慢浸出一滩淡黄色的尿液,竟然已经失禁了。
片刻之后,他的瞳孔慢慢散了,渐渐幻化出了原型,竟然是一只灰色的老狐狸。
众人望着那具尸体,一片鸦雀无声。
顾雪城垂眸看着青夏长老软绵绵的尸体,雪白的脸庞还是一片冷冷淡淡,既没有不忍,也没有快意,而后五根修长的手指,忽然微微一转。
一枚金色的日晷缓缓浮现在他手心。
乾坤晷动,日夜变幻。
青夏长老陡然睁开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而后发现自己竟然一切完好,胸腹间没有那个可怕的血窟窿,妖丹也好好地悬浮在丹田之中,他死死盯着顾雪城,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个千年修为的一族之长,在这位凌雪帝君面前,只是一条可以随意揉搓的可怜虫子。
顾雪城垂眸看着他,雪白的脸庞一片淡漠,而后,他用洁白的袖口缓缓擦去了画像上那口浓痰,再次问道:“你可认识他?他如今在哪里?”
青夏长老再也不敢造次,恭恭顺顺地趴伏在冰冷的白玉地面上,颤声道:“小人看这画像十分眼生,求,求帝君再多告知一些细节,小人或许能够想起些什么。”
顾雪城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他是本座的兄长。很多年前,本座年少之时……”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简单地把那些往事大致说了一遍,青夏长老呆呆听完之后,又仔仔细细看了看那幅画像,而后缓缓摇了摇头:“他不是小人族人,或许,或许是流落在外的狐族散仙。”
“散仙?”顾雪城蹙眉道。
青夏长老解释道:“狐族散仙和人族散修一样,没有宗门倚靠,只能自行修炼,缺少各种秘籍和天材地宝,修为很不容易提升。”
顾雪城蹙眉道:“本座不关心他的修为,本座只关心他如今在什么地方。”
青夏长老观察着顾雪城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方才帝君说,他为帝君挡过一剑,后来又自尽过一次?”
顾雪城似乎不想听到“自尽”之类的词眼,有些烦躁道:“嗯。可是狐族不是有九条性命吗?第一次离开的时候,他亲口跟本座说,小狐狸只是回去了;第二次离开的时候,他留下的那封绝笔信,也只是说……与君长诀,勿复相见。”
他顿了顿,哑声道:“只有活着,才谈得上什么勿复相见,所以,他根本没有死。”
青夏长老小声道:“他是散仙,没有宗门倚靠,也没有天材地宝,方才帝君又说,他性情纯善,不肯吃人血肉,也不肯夺人修为,那么,他最多只能在自己的性命之外,再修一条性命。帝君也说了,在前世梦境之中,他的原身只有一条狐尾。”
顾雪城蹙眉道:“什么意思?”
青夏长老嗫嚅道:“只有一条狐尾,意味着除了自己的性命之外,只多修了一条性命。而他……他已经死过两回了。至于那封绝笔信里面,为何只说勿复相见,没有提及身消道陨,或许,或许只是为了安慰帝君。”
顾雪城语气冰冷:“你有何凭证?”
青夏长老硬着头皮道:“十二年没有音讯,多半……多半早就没了。他心灰意冷,临死前用灵气许下愿力,躯体化为生前最喜欢的梨花花瓣,魂魄化为天地之间的缥缈灵气,从此消失了。”
顾雪城死死盯着青夏长老,雪白的脸庞阴沉得几乎滴下水来,威压汹涌起伏,宛如山雨欲来。
电光石火间,他腰间赤茫闪动,赤霄已然化为一条腥红长鞭,“啪!”一声狠狠抽落在青夏长老身边,一时间白玉碎裂,石屑纷飞!!
顾雪城哑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诅咒他。本座九年前在乾坤晷里见过他,他……他过得很好。”
“帝君饶命,帝君饶命!”青夏长老匍匐在地,一边拼命磕头,一边瑟瑟发抖,几乎又要吓得失禁了。
凌霄大殿里死一般地寂静,只有青夏长老“砰砰”的磕头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罗仙才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嗫嚅道:“帝君,当时您不顾身子,一边用精血为周峰主重塑躯体,一边日日夜夜启动乾坤晷,如此一来,极易损伤心性。或许,或许九年前那一次,您是在昏昏沉沉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心魔幻境。”
顾雪城低垂眸子,脸色一片惨白。
罗仙继续硬着头皮道:“正因为是偶然产生的心魔幻境,所以,您只在九年前看到过周峰主一回,后来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倘若不是心魔幻境,倘若周峰主还活着,这么多年了,您没日没夜地启动乾坤晷,总能再看到一回啊……”
顾雪城缓缓抬起眸子,死死盯着罗仙,漆黑的眼珠冷得仿佛两枚浸在冰水里的黑水晶,腰侧赤霄“嗡嗡”低鸣,似乎随时准备取人性命。
他一字一顿道:“罗仙,你也咒他?”
罗仙吓得膝盖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来:“帝君,属下万万不敢啊!”
林思韵也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帝君,属下一直觉得,这么多年了,您和那位……那位玄渊帝尊一直试图寻找周峰主的魂魄,您有无数的搜魂法器,玄渊帝尊有四宝之一的炼魂钵,可是整整十二年了,没有找到一丝魂魄。依属下看,只怕……只怕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