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燥热晚上闷热,他睡得不安稳,时而翻身时而蹬了被子,最终还是被热醒。
烛火迷蒙,身旁的位置却空冷,讨论路线何至于丑时不归?他心中疑惑,饮了案上水囊里的水,稍事清醒,起身出门去寻,却见周狱就靠在王帐边上。
心中猜想被证实了,卫潇佯装不悦,“霁云到底是与我生疏了。”
可周狱那笨嘴,别说哄人了,解释都不会,嘴巴开开合合的也说不出句话来。
他是不敢冒犯卫潇的,讨论回程路线之后,纠结再三还是没敢与卫潇同榻共寝,抱着自己的刀靠在王帐边上睡下了。
常年习武,耳力卓绝,卫潇一起来他便醒了,那么长的时间给他想借口,偏生编不出半句说辞。待到卫潇来问了,仍磕磕绊绊的,只有一句心虚的“老师”讨饶。
“榆木脑袋。”卫潇叹了口气,挪到周狱旁边坐下,“霁云贪凉寻了好地方,也不告诉我,自己躲这儿享福。”
“老师…地上凉。”
“地上是冰块儿才好呢!”卫潇出来只穿了中衣,睡梦间胸膛都露了大半,他抓着周狱的手按在前胸,“你摸,黏糊糊的,热得我睡不着。”
只那么刹那的肌肤相接,周狱身子都抖了一下,他哪里敢如此逾越,不管身处何地,也无关血统阶级,他敢在所有上城人面前昂首挺胸,唯独除开卫潇。
他的手掌布满粗茧,无数纵横伤疤比深色皮肤更狰狞,与手下的温山软水相比,实在自惭形秽。
“老师若不嫌弃,百米外有条小溪,可以沐浴。”周狱猛地站起来,没等回复就往外走,“我带老师过去!”
说这话时,他只想着快点平复自己恼人的心跳,未成想这提议给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
营地边上确实有条小溪,水清浅,没不过脚背。他们只停留一晚,雨季未到,便没有水位上涨的威胁。
卫潇不是娇气性子,有得洗便不挑,他坐在溪岸,把中衣脱下来垫在身下,让周狱解了外袍撑开,站在他身后做遮挡。
卫潇自小就被认定没有练刀剑的资质,先王让他拜师学的是轻器、暗器,手上功夫厉害,臂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如此一来,下肢难免柔弱,只有一层虚虚的软肉,泡在水里像棉花。
他看周狱偏头闭眼的模样十分不解,不禁笑道:“霁云羞什么?我们从前同吃同住,也不是没有过共浴的时候。”
不说还好,他一说话周狱更是窘迫,微微睁开眼睛,入眼便是卫潇的脊背,在月光下犹如莹润的玉。
他有些恍惚,在他的记忆里,卫潇的背分明没有这么瘦削,他明明伏在那脊背上玩闹过,甚至趴在那背上睡去。
怎么会这么瘦了呢?
心里的宽阔原只是繁复的龙袍撑出的假象,是他年幼无知的错觉,于是再生不出什么绮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