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心不是个肚子里能存住话的人,尤其,是在翎均的面前,“我今年十六了,我大,还是你大?”
“我十五,小你一岁。”
不知柳轻心为什么突然跟自己问起年龄,翎均先是一愣,继而,便又苦笑着低下了头去,“这是我的真正年龄,除了我爹和我娘,旁人都不敢提的……刚出生的时,我爷爷找了个道士算我的生辰,那道士,得了我兄长母亲的收买,就告诉我爷爷,我是个不祥之人,若不尽早铲除,早晚都会是大明朝的祸患……我爷爷本就不喜我娘身份低微,听了那妖道瞎说后,就更是恼怒,当即,就下令给我爹,让他杀了我和我娘,想要以绝后患……”
说到这里,翎均稍稍停顿了一下,见柳轻心看着他的目光里,尽是心疼,便有些欣慰的勾唇一笑,继续往下说道,“好在当时,我爹的一个挚友,在我家里作客,前一天夜里,梦见有一条金色蛟龙,落到了他所住的那个院子,东边的某一处地方,而到了黎明时候,我就降生了……据我娘说,我爹的那个朋友,是个颇有法力的修道之人,只是不知什么因由的,不肯真正出家,我爹寻常里,就是因为得了他指点,才能多番化险为夷,所以,对他,也就极为信任……”
“这么说,是因为你爹的那个挚友,帮你说了好话,你才得以活下来的?”
古代人,很多都爱迷信星象命相,愿意用这个,来占卜凶吉,因此,许多官宦世家的后院里面,也就有了一些“聪明”的女人,开始拿着这个说事儿,买通些道士、和尚之流的,来家里妖言惑众,趁机,打击自己的对手和自己对手所生的孩子,给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扫清道路,为将来,能独占或多分家产做准备,“你爷爷也太好骗了!就凭着一个江湖骗子的瞎编乱造,就想草菅人命,连自己的孙子都不要了,真是,真是可笑至极!”
“若非至信之人,我爹爹哪里敢信?我爷爷那可是……”
说到自己的爷爷,翎均稍稍停顿了一下,没再继续下去,须臾之后,轻叹一声,“为了留我这条性命,我奶娘的儿子死了,我娘,也被送去了尼姑庵出家……为此,我爹给了我奶娘一千两银子当抚恤,我也被我奶娘抱出了府门,带去了我家的外宅里养着,直到五岁时候……我爹才给我取了‘翎均’这个名字,八岁时,才跟我娘一起,重新归家……而我的奶娘,也在我归家后的第三天,突然就‘失足’掉进了水井里面,死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今年十五了,但在别人的眼里……你其实是才只有十岁的?”
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翎均,柳轻心顿时便觉得,那些半点儿都不怀疑翎均年龄的人,真是一群十成十的傻子!
这个高的个子,下巴上连软软的胡子都开始冒出来了,嗓子上的喉结,更是清楚的不行……这让谁看,也不可能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能有的特征啊!
要不是翎均自己说,他今年是十五了,让她猜……她可劲儿往少里说,也都得猜到十七八岁,啧,不过说真的,翎均这才只有十五岁的一个“小毛孩儿”,还真是能吃苦遭罪呢,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这要是……
“对啊,那些傻子们,都当我才十岁呢,就在去年,还有一个人在我‘生辰’的时候,跟我爹拍马屁说,我这大器早成的样子,就是得了我爹的真传,结果,惹得我爹想起了旧事,心情不爽,当场就使人抄了棍子,把那人给打出去了。”
对自己被夸小了的年龄,翎均也是无奈,抬头,又仔仔细细的看了柳轻心一眼,才轻叹口气,跟她说道,“你竟然有十六了,啧,我还以为,你该比我还小一两岁,不是十三,就是十四呢!”
“你不是去过我家么?没跟人打听过我的年纪?”
但凡是女子,就都爱听旁人夸赞自己年轻漂亮,柳轻心当然也不例外……听翎均说,自己看样貌,该是只有十三、四岁的,心里顿时就欢喜起来,笑容不自觉的涌上了唇角,“难怪你没能说服我爹!知人知己,百战不殆,知道不?你只知己,不知人,这么可能赢得了?”
“我哪知道,你爹是那么倔强的一个人啊!我带着我爹的亲笔手信去,让他改变心意,他都不肯答应……”
说到这里,翎均的脸色稍稍变了一下儿,再看向柳轻心时,已是一副委屈至极,后悔莫及的模样,“我当时也是糊涂!做事不牢靠!要是现在,遇上这样的事儿,我一准儿就直接掳了你走!先把生米煮成了熟饭,看你爹还怎么跟我耍心眼,趁我回去跟我爹禀报情况的时候,偷偷儿的把你嫁人!”
“掳了我走?生米煮成熟饭?翎均,是我耳朵出问题了,还是……”
翎均这有些孩子气的话,并不让柳轻心觉得讨厌,但对他这口无遮拦的说法儿,她却是不能忍,杏眼一瞪,柳眉一扬,威胁的意思,便是毫无遮掩的显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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