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决定对柳轻心,不再有所保留。
“我可以保证,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但是,你需要记住,她是个非常危险的存在,连我师父,都对她避之若疫。”
“临终弥留之际,他老人家曾跟我致歉。”
“他说,他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把语嫣捡回了摄天门,让我不要恨他。”
柳轻心第一次听到这种,形容一个人可怕的措辞。
她扬了扬眉,用一种戏谑的口气,逗了顾落尘一句。
“你知她可怕,还这般在她背后,说她坏话,就不怕,她报复于你?”
听话听音。
听顾落尘说,他可以跟语嫣约法三章,柳轻心便明白,这位语嫣姑娘,并不是那种油盐不进的熊孩子。
能听进去话的人,再可怕,能可怕到哪里去?
索性不过是,淘气了些,比别人难管教了些罢了!
“我只是说了事实。”
“在摄天门,这些事,人尽皆知。”
见柳轻心全不把自己的告诫放在心上,顾落尘不自觉的抿了下唇瓣。
在搬来柳琴心隔壁之前,他的脸上,从无表情,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死气沉沉,一成不变的调子。
虽然,现在的他,还是表情匮乏,说话鲜少含有情绪。
但用翎钧的话说,他与之前认识的那个顾落尘相比,已算得上,是有天壤之别了。
“是不是我照顾她一天,你就付我一条消息?”
给顾落尘丢了一个白眼。
柳轻心突然觉得,这位语嫣姑娘,颇有些可怜。
且不论,她心性如何,混世魔王到了何种程度……
既然,顾落尘说,她是他师妹,那年纪,应比顾落尘小,嗯,充其量,不过是与他同年。
一个十一二岁,至多,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被一个门派的人敬而远之,她,应该是很寂寞的吧?
“任何你希望得到的消息。”
“长期有效。”
“摄天门,言出必行。”
听柳轻心有意“接手”语嫣,顾落尘忙向她表明态度。
他表明的,是整个摄天门的态度,而非,仅代表他自己。
“若她惹下麻烦,摄天门负责把麻烦灭口。”
“你也可以选,不要消息,换人命,一天,按一千两银子记,依市价,等价交换。”
顾落尘不是个懂得转圜的人。
他能一股脑儿的,说出照顾语嫣的“定价”,显然,是在摄天门里,早有这样的条款存在,或者说,之前时候,已经有人尝试过这件事儿,只不过,没能坚持至今。
“她有害怕的事或东西么?”
柳轻心撇了撇嘴,扭头,抬头,看了一眼,重新坐回榻上的翎钧。
见他没有干涉或阻止自己的意思,柳轻心才又把目光,落回了顾落尘身上。
“关黑水牢,应该,算是一条。”
顾落尘认真的思考了半天,才终于从牙缝儿里,挤出了一句。
在摄天门,没人不害怕,被关黑水牢。
只不过,将语嫣关进黑水牢,除了是惩罚她以外,也等于是,在折磨其他人。
她会用移魂术,操纵看守到处乱窜,打开关押宗门要犯的监牢和锁镣,然后,看那些因为被关了太久,而呈疯癫状态,却又武功了得的人,到处捣乱,打架放火,以逼迫下令将她关进黑水牢的摄天门门主,放她出来,将那些“疯子”,关回牢房。
以前的摄天门门主,顾落尘的师父,想过无数种方法,避免语嫣得逞,但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
语嫣的本事,也在与他老人家的“较量”中,日益精湛。
顾落尘接管摄天门以后,将地牢钥匙一分为三,使语嫣无法通过控制守卫,以释放要犯的方式,胁迫他放她出黑水牢,才算让“关黑水牢”这惩罚,对她有了些许威慑力。
只不过,常因犯错,被罚关黑水牢的语嫣,并没因此,而放弃折腾。
起先,她会挑在顾落尘住处值岗的杀手,释放移魂术,与顾落尘“促膝长谈”。
后来,发现自己“熬”不过顾落尘,就换了套路,尝试以移魂术控制顾落尘。
未果。
于是,她便放弃了跟顾落尘“正面作战”,想出了,控制其他杀手,害他们任务失败,让他们受罚,依上任摄天门门主订立的新规,陪自己玩耍。
然结果,并未如她所愿。
为了不被她折磨,九成九任务失败的杀手,都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放弃一根手指。
发现自己无论怎么折腾,也不会被顾落尘免除惩罚,摄天门里的其他杀手,也对自己日益疏远,语嫣终于服软,不敢再给顾落尘找麻烦,以保证,自己至少能在摄天门的山上,享有相对的自由。
她依然喜欢黏着顾落尘,喊他落尘哥哥。
只不过,会在他说出“如果怎样,就关黑水牢”这样的话之后,乖乖认怂,与“如果”之后的事,井水不犯河水。
“除了这条呢?”
柳轻心并不知道,顾落尘所说的,黑水牢,是个怎样的地方。
只不过,单从名字,这地方,就让她心生不喜。
她希望,能通过自己努力,把语嫣改造成一个,讨大家喜欢的姑娘。
而不是用威胁的手段,让她把自己,当成禁锢她的枷锁。
“没了。”
顾落尘答得痛快。
并非他有意敷衍柳轻心,而是,他是真的从未试过,也从未考虑尝试,以其他方法,威吓语嫣。
在他想来,方式,如同兵器,有一种趁手的,就足够了,准备太多,反易生变数和纰漏。
他是个杀手。
纯粹的杀手。
连考虑事情的方式,都如他手中的弯刀一般,锋利而简单。
“好罢。”
“等语嫣姑娘来了,你就使她来找我罢。”
“这五条消息,就当是定金。”
索性也不可能从顾落尘嘴里,打听到更多语嫣的情况,柳轻心干脆的选择了放弃。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捡起了桌子上的第一封信,撬开了蜡封。
这是一条,来自燕京的消息。
信上说,德平伯李铭,于一日前,找了嫡子李虎跃和李岚起进书房,所谈不详,但李虎跃已于当日,自燕京南门出发,乘马车,沿官道南行,其左手,似有三指,活动不便,李岚起离开李铭书房后,回了自己住处,跟他的正妻段氏,密谈了半个多时辰,然后,便离开了德平伯府,去了城外别院,他正妻段氏送他出门时,脸上,似有泪痕。
“李铭已经动手了。”
“这李岚起,应就是那个,即将被他放弃,用来盘活棋局的嫡子。”
“只是,我不明白,为何,这李岚起,没有直接去认罪伏诛,而是去了城外别院。”
读完第一封信函,柳轻心眉头微拧,转手,将其递给了,坐在她对面的翎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