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什么名字?李什么?”
柳轻心抿了下唇瓣,像是对李虎跃的遭遇,颇多同情。
佯装无意的,跟李虎跃问了一句,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缓步,走到了一个小柜子旁边,垫起脚,打开其中一个抽屉,从抽屉里,取了一只紫檀木制的小匣子出来。
她知道,李虎跃一准儿会把这“罪过”,推到李岚起身上。
“回王妃的话,嫡兄,名,名……”
面对柳轻心的问询,李虎跃面露为难。
这是个清除异己的好机会。
千载难逢。
以如今局势,若他能借柳轻心之手,除掉李良玉,他的夺嫡之路,必稳操胜券。
但,这么做,却风险颇高。
倘若将来,柳轻心到了燕京,心血来潮的,使人抓李良玉回府审问。
以李良玉的狡诈,定会在脱罪之余,致他于死地。
咕嘟。
想到这里,李虎跃本能的咽了一口唾沫。
若让柳轻心知道,他是撒谎,一怒之下,跑去跟三皇子朱翎钧告状。
三皇子府里的那些,据说是残忍的,能让杀手,都甘愿违背准则,只求一死的刑具……
不,他一点儿都不想尝试!
这背锅之人,必须是个死人!
李岚起!
对,非李岚起莫属!
“嫡兄,名岚起。”
常言道,虱多不咬人。
李虎跃,这纵横官场多年的人,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李岚起,这被李铭舍弃的“将死之人”,纵是再多一条谋害手足的罪名,也不可能多死一次。
而且,待李岚起一死,他说的谎,便成了死无对证。
小心驶得万年船。
在柳轻心这“疯子”和翎钧这“煞星”面前,使计谋害人,显非明智之举!
李虎跃这般想着,毫不犹豫的,将李岚起,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李岚起,倒是个又坏又有趣儿的家伙!”
“翎钧,待到了燕京,你引荐他给我认识可好?”
柳轻心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紫檀木匣,露出了里面黝黑黏糊的药膏来。
然后,趁着李虎跃愣神儿的工夫,垫着他的衣袖,抓起他的腕子,将他的左手,戳进了那黝黑黏糊的药膏之中。
药膏的表面被破开,一股浓郁的草药香气,顷刻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柳轻心动作飞快的自旁边,抓起两块木板,一上一下的夹住李虎跃的左手四指,然后,自旁边架子上,拎过一根细长布条,将两块木板,跟李虎跃的手,牢牢的缠在了一起。
整套动作,宛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从她打开紫檀木匣算起,到结束,竟是,只用了不足五个呼吸的光景!
被柳轻心那美若惊鸿的笑容所惑,翎钧本能的点了点头,应了她一个“好”字。
再扭头,看向站在他旁边的李虎跃,便见到了李虎跃,悔不当初的暗沉表情。
“莫沾水。”
“不可饮酒。”
“不可吃辛辣之物。”
柳轻心一边说着,一边合上了紫檀木匣。
轻轻的摇晃了几下之后,便将其放回了之前的柜子里。
“一个时辰之后,会有瘙痒感觉。”
“持续四个时辰后,方有缓解。”
“不可抓挠。”
“不可拆解。”
“七日后拆下,便可活动自如。”
简单的跟李虎跃交待完,柳轻心便回转身,走到了翎钧面前,仰起头,跟他问道。
“你要不要,去看一下李素?”
“他刚才,突然捂着嘴跑出去,都这半天了,还没回来,该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罢?”
柳轻心的话,说的很含蓄。
但在场的翎钧和李虎跃,都听明白了她要表达的意思。
“李素是男子。”
“不是你想的那种‘病’。”
笑着伸手,帮柳轻心把额角碎发抹到耳后。
翎钧的声音,温柔的像春天里,带着鸟语花香的暖风。
“德平伯府,家规极严。”
“纵他当真是个女扮男装的,也断不敢,在嫁人之前,与人私相授受。”
平民当中,许有两小无猜之说。
但生于世家,尤其是燕京世家,女子于出阁前,与男子交往过密的,通常,难有好下场。
之前,燕京那边传来消息,说定国公府,有一个嫡小姐,因与一个商人私相授受,被定国公徐文壁送去了山上出家,并非骇人听闻。
确切的说,能只是被送去山上出家,已是定国公徐文壁对那嫡小姐的宠爱,若换了旁人,纵是被以家规,乱棍打死,都不足为奇。
“那,德平伯府,有没有一条家规,叫不该说的话,不说?”
柳轻心知道,这是翎钧在帮她避险。
防得是李虎跃,回到燕京后,与人乱嚼舌根,说她已与翎钧同食同寝。
虽然,隆庆皇帝早已以为,她为翎钧,生下一个儿子,两人共枕,实乃正常。
但有些话,终究是,好说,不好听。
“德平伯府有家训,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想来,应与王妃所问相仿。”
面对柳轻心的问询,李虎跃本能的缩了下肩膀,诚惶诚恐的,回了她一句。
就在刚才,他已因自作聪明,救下了李岚起性命,此时,哪还敢,不谨言慎行?
他不想死。
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柳轻心这个,脾气古怪,时喜时怒的女人手里。
“你是李素的兄长,诊金,我就不跟你讨了。”
“不过,待回了燕京,你且多帮我留意,那边儿,是不是有喜嚼舌根之人。”
李虎跃的回答,像是颇得柳轻心欢心。
她微笑转身,眉眼弯弯的,对李虎跃说出了一席,让他至死,也没敢忘了的话。
“听说,乱嚼舌根的人,口条异常好吃,煎炒蒸炸,都别有一番风味。”
“我师父小气,总一人独享,半块儿也不舍得分我。”
“待将来,我嫁进王府,定要好好享用一番,吃个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