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应声而入,在外间站定,面朝柳轻心所在方向,态度恭敬的行了一礼,便不再动作,安静的等她吩咐。
他已经习惯了柳轻心这种,不定何时,就将他拖进“局儿”里,“胡乱”安排差事的做法儿,或者说,早在柳轻心这般做之前,翎钧,便已给他“锤炼”出了,天塌下来,都不会面露异色的心性。
反正,这些怎么听,都是信手拈来或随口说给旁人听的吩咐,压根儿就没有几件,是当真需要去办的,他不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下,把当真需要办的挑出来,也就罢了。
“你去跟德水轩的掌柜说,帮岚起少爷准备匹好马,他要回德平伯府去,外边风大,他来时骑的那匹,该是累着了,就这么再骑回城去,恐没那余力。”
“若德水轩没有趁用的马,就把三爷前些日子骑去围猎的马匹,借给他用。”
“再跟厨子吩咐一句,说我想吃狗肉焖锅。”
“让他挑一条不懂事儿的宰了,多加辣子和蒜头,煮的烂烂的,给我端来屋里。”
翎钧爱马成痴,将他的马借给李岚起这种事儿,没有他亲口应承,就是给十五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真去办。
所以,这句,肯定是假的。
然后,狗肉焖锅。
前几日,假扮成翎钧模样,前去围猎的茶隼,因为遇了门口的那一出儿,而没有带猎犬上山,之后“重伤下山”,自然也就没有猎犬可以带来德水轩。
而德水轩,寻常时,也因为翎钧不喜,未设狗肉相关的菜肴,没有菜狗储备,虽院子里,也养了两条土狗看护禽畜,却都是九叔的心尖尖儿,哪个敢宰?
还有嗷呜。
算了,那条狼崽子,不吃人都是好的。
吃它?
估计不用等到饕餮操刀,他们家王妃,就能跟他拼命!
所以,这句,应也是假的。
换句话说,他们家王妃跟他唠叨了半天,其实,就说了一件事儿。
给李岚起随便找匹马,让他赶紧滚回德平伯府去!
“谨遵王妃吩咐。”
“属下,这就去办。
痛快的跟柳轻心应了一声,十五便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房间,使着轻功纵身一跃,径直扯着德水轩悬挂的旗幡,从五楼,“滑”落了底层去。
赶紧把这姓李的撵走。
今儿晚上,可是要吃“改良版”烤全羊的,厨房那边儿,饕餮早就把小料都调配好了,如今,只等没了外人,就把整羊上架子。
要不是有这姓李的,死皮赖脸的来“送”他们,那羊,怕该都已经半熟了!
……
待送走了李岚起,原本沉寂的德水轩,便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一道道房门被打开,数十张桌子拼成了两个大圈儿,花生,瓜子,毛豆,各式糖果点心,齐刷刷的摆了出来,瞧样子,竟是比大年夜的宫宴,还热闹了不止一筹。
“上酒!上酒!把饕餮那厮新调的羊奶酒抬上来!”
“上下酒菜!快上下酒菜!只这些个女人吃的零嘴儿,怎么喝酒!”
坐在左半边儿的,是在德水轩做事的男人们。
除极少几个,安静淡然的,大都已急不可耐的,开始跟厨房讨酒。
每年年节前后,在德水轩里做事的他们,都会忙的脚不沾地,今年,难得因柳轻心的到来,得了清闲,今日,又有酒有肉,啧,不“造”起来,怎对得起,这好日子!
“瞧这些蛮子的德性!今日,可要把他们都撂倒了,让他们趴在地上喊姑奶奶!”
坐在桌子右半边的,是在德水轩里做事的女人们。
许是与这些男人们“死磕”惯了,连寻常时,在旁人眼里弱不禁风的绣娘们,此时,都撸起了袖子,摆出了一副,要跟他们拼酒的架势。
柳轻心与翎钧二人,携手自五楼的房间里出来,见着楼下的这番热闹,不禁相视一笑。
他们二人,都不是喜欢遭规矩束缚的人。
这般热闹又不需拘泥规矩的地方,才适合他们二人久待。
“我瞧他们,哪个也不像是死板的人呐?”
“为何,我刚来那天,被他们以为是,跟你共处一室了,会遭人背后指点议论?”
“难不成,是想给我个下马威?”
柳轻心扬了扬眉,看向了翎钧,心血来潮的,跟他随口问道。
“你仔细瞧瞧。”
“底下,有那几个长舌头的?”
听柳轻心跟自己问起,几日前,于背后里议论她,而遭了她收拾的几人,翎钧不禁笑弯了眉毛。
“好像没有。”
见翎钧一脸坏笑,柳轻心便知道,这其中,定有内情。
依着他说的,往楼下扫了一圈儿,果未见到那几人,便回转身,看向了他眸子,“为何?”
“那几个古板玩意儿,从来不参加这种,男席和女席之间,不设遮挡的宴会。”
“以前,刚来的时候,倒是曾不怕死的蹦出来,对其他人横加指责,结果,被坐男席和女席的人,各打了几顿,被打服了,也就老实了,不敢再蹦出来乱说话了。”
“喏,瞧见那个端了两碟馒头的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