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心并未听过翎钧威名,但自他位于德水轩屋顶的那私有房间,墙上悬挂的那诸多良弓,便看的明白,他是有多喜欢这东西。
挽弓,需要臂力。
而如今的翎钧,怕是,连轻弓也无法驾驭。
也真亏,他还能笑得出来,还能,跟她开这般玩笑。
“小时候,有娘生,没爹教。”
“待发现长歪了,成了这德性,已是来不及扳正了。”
“听姜老将军说,娶了童养媳的人,能在媳妇儿的管束教训下,变得正经一些,你如今,可是我变成个正经人的唯一希望了。”
翎钧细嚼慢咽下了嘴里的糖,便开始,一本正经的跟柳轻心胡说八道。
他瞧见了她眸子里的懊恼,知她是又想到了自己受伤的事儿,心里难受,自不舍得她于这事儿上纠结。
他的伤,是旁人为恶使然的,要付出代价,该痛苦煎熬的,理应是那为恶之人和助纣为孽之辈,凭什么,让他家娘子难过!
“童养媳?”
“你?”
翎钧的话,顿时便把柳轻心又逗得笑了起来。
他果然,就是她的“克星”,不论什么时候,正在说什么事儿,要紧的,不要紧,开玩笑的,不开玩笑的,他都能畅通无阻的把她“带偏”,偏到跟他一样不正经的程度!
“可不就是我么!”
“你瞧,依着玉碟上记的,我还不到十岁呢,不到十岁的人,娶的媳妇儿,不是童养媳是啥?”
见柳轻心笑了,翎钧反摆出了一副正经模样,伸出手来,故意学着朱翎戮学算数时的糟心样子,扳着手指,跟她仔仔细细的算起了“自己的年龄”。
把着一个“混世魔王”名头的朱翎戮,于学业上的懒惰,可谓臭名远扬。
抄书故意缺页,考试作弊被抓,算数不会脱鞋数脚趾头,往太傅后背上画王八,不但样样儿干过,还都不止一回。
这事儿,朱尧媛曾当笑话,说给柳轻心听过,柳轻心听进了耳中,只是莞尔一笑,大大方方的,赞了朱翎戮一句聪明。
装傻充愣,胡闹荒唐,让人把他当成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自然会少遭人迫害。
纵有多事之人,想搂草打兔子,在对付翎钧的同时,捎带着把他也“处理”了,未成,也只会当他命好,而不会觉得,是他有本事,与人相抗,下回再“动手”,会不会记着把他也捎带上,都是两说了。
这不是聪明,是什么?
“依你这么个算法儿,我大你这许多岁,你娶我,不是吃亏的厉害?”
柳轻心笑着拍开翎钧的手,不让他“不学好儿”的调侃挤兑朱翎戮。
虽说,常言有讲,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但有些事儿,还是少做为好,毕竟,生于皇家,肯真心相待的兄弟姊妹,本就寥寥无几,若再因这些小事儿,伤了兄弟感情,着实不划算的很。
“女大三,抱金砖。”
“这话儿,可是以前,姜老夫人,给如柏将军择妻的时候,极认真的跟他教训过的。。”
“想如今,我娶你过门儿,这可是撇了嫁妆不算,单金砖,就先抱了两块半了,怎么能叫吃亏?”
瞧柳轻心有心跟自己逗闹,翎钧不禁勾唇一笑,往她面前,又凑近了一些。
想他仗着一张利嘴,于金銮殿上,跟那些牛鬼蛇神们斗智斗勇,都不曾输过,今日,只是跟他家娘子“玩闹”一番,又怎可能允自己,在这种时候,落了下风?
凡事,都得讲个底线原则。
一切牵扯到,会让人觉得,他家娘子配不上他的说法儿,都必须站不住脚,就算只是玩笑,也万万不行,没有商量余地。
“照你这么说,是我亏了?”
柳轻心眉梢微扬,趁着翎钧的话儿,来了个回马枪。
索性闲来无事,躺在床上,喂翎钧吃糖,也不是什么累人的活儿,不耽误她歇着,两人说说闹闹,总好过一言不发的盯着彼此发呆。
毕竟,翎钧正值少年,他们二人,这么近,这般暧昧的躺着,着实容易擦枪走火。
倒不是说,她有多传统保守,对那她从未经历过的事儿,抵触的厉害,而是翎钧之前受伤颇重,本就未收拾过来,而近些日子,又寒气入体……
若再因贪图“享乐”,倾泻元气,使身子更加不济,可就该更难调理了。
她可是打算,要跟他执手偕老的,怎能不为他们二人的将来考量?
“那肯定,当然,必须,一准儿是亏呐!”
“你瞧,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娘子。”
“给我这样的煞星当童养媳,怎么可能不亏?”
“你当时答应我的时候,就该有心里准备,是要一亏到底的才是啊!”
翎钧笑着张嘴,使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方向,示意柳轻心继续给他喂糖,聊天归聊天,喂糖,可不能停。
“不过,就算你现在要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像我这么狡猾的人,怎可能给你机会反悔,啧,娘子亲手喂的糖,吃起来就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