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面前这个,虽然被薛照微一剑穿心,瞧着仿佛没什么本事,但也是个罕见的金丹期高手。只不过薛照微这个天下第一人的名头不是浪得虚名,金丹期在他眼皮子底下也不够看。
“是隐门的人。”薛照微抬手收剑,那剑顷刻剑破空回到薛照微手中,剑锋银白雪亮,照见他一双清寒的眼。
残余的剑气将黑雾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谢归慈若有所思。
隐门是魔界是十二门之一,虽然不是最残忍血腥的那一派,但是手段诸多,里面的人都极为擅长隐匿,伺机而动斩杀修真界大能的事也有过,潜伏刺杀修仙者的大抵都是这一门的人。
今日隐门的人出现在谢归慈的院子外,有什么目的甚至不用动脑子多加思考。
——就如薛照微当日所言,鹤月君一死,那么那些曾经与鹤月君有血海深仇的魑魅魍魉都会对准了谢归慈。作为世上唯一一个与鹤月君有关之人,谢归慈代表的就是鹤月君本人的颜面。
谢归慈再度看向黑雾人影,声音在月色下极轻:“既然你是第一个来杀我的,我便稍微仁慈一点——由你自己挑种喜欢的死法。”
无论是他的表情还是说出来的内容,都和“仁慈”两个字完全搭不上关系,引得薛照微看了他一眼,月光下,谢归慈颈侧一段肌肤像是新烧出的白瓷,玲珑之外,还仿佛一触即碎。
黑雾人影依旧没有说话,他覆在黑雾下的脸也看不见表情,好像只是在直勾勾看着谢归慈。
谢归慈眼眸微弯起:“既然你不选那就我来选——麻烦藏雪君帮我了。”
谢归慈还记得自己对外是个只有张脸还勉强能瞧上一瞧的废物,自然不能亲自出手,只好拜托他身边这个送上门来的便宜未婚夫。
“你没什么要问?”薛照微从他脖颈处挪开几许目光,落到面前的黑雾人影上,半分波澜未起。
谢归慈诧异:“有什么可问?”
他的惊诧发自内心,真真切切,没有一丝作伪。薛照微莫名就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在谢归慈看来,无论背后有什么苦衷或是惊天密谋都不重要,他只在乎最直接的因果,你要杀他,他便杀你,不过如此而已。
这样完全不追根溯源、不屑于任何阴谋诡计、也绝不置身任旁人谋划中的性格,倒是很难想象是自十五岁之后从云端落入凡尘,也没有实力可以依仗的人。
薛照微眸光一时之间颇为晦涩。
谢归慈不知道藏雪君想得如此之深、如此之多,他只觉得像这样明摆着的事情委实没有多问的必要——何况今日来杀他的只是个小喽啰而已。
他微微一笑,“我实力不济,就请藏雪君帮我解决这个麻烦了。”
薛照微颔首,凌厉剑气顷刻化为最锋利的刀刃,割破人影五脏六腑。黑雾人影犹如被斩碎般,化作点点黑色碎片,纷纷扬扬散落在地。
谢归慈走近两步:“是被驱使的傀儡,生魂已经完全被炼化,没有自己的意识。”难怪这人从始至终就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
魔界十二门的傀儡是极阴毒的一种秘法,抽去人生魂,只保留躯体和生前的实力,由主人操控。一旦傀儡被杀,就会顷刻飞灰湮灭,连个完整的躯壳都留不下。
薛照微蹙了蹙眉头,他极厌恶这种恶毒的东西。
“今日多谢藏雪君出手相救。”谢归慈回身,他道谢真心实意。如果不是薛照微出手,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天.衣无缝收场还要费一番功夫。
“不必。我既然答应过护你周全便会做到。”薛照微嗓音轻而冷,淹没在满山白梨花中,谢归慈弯了弯唇,又听他说:“后日启程去灵州,我与你同去。”
谢归慈愣了下才想起来灵州是有桩什么事情——他得去那里参加自己的葬礼。昱衡真人早与他提过此事,但是并没有和他说具体时间,算算日子,后日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藏雪君打算和渡越山上下结伴同行?”
“没有。你我二人去。”
谢归慈了然,那就是只有他和薛照微两凤个人结伴去灵州。不用和渡越山上下一起,和藏雪君结伴同行也成了不那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只不过,扶风派少主相沉玉虽然请了你我,却难保不会到时把我们打出来。”谢归慈斟酌着慢吞吞地说。
相沉玉请仙门百家前去吊唁的消息出来时,薛照微还没有上渡越山求娶。但眼下“鹤月君未亡人另寻新欢”的消息估计早已经传到灵州,以相沉玉的性格,能不能让他们这对狗男男进灵堂还两说。
“相沉玉只请了你。”薛照微道。
“……原来如此。”
谢归慈面露惊讶,不一会儿就想通了。难怪薛照微好端端地突然说要和他一起去灵州,竟然是因为相沉玉根本就没有请薛照微去——薛照微得借他的东风才能名正言顺进去。
可既然相沉玉没有请他,他千里迢迢去灵州做什么?砸场子么?谢归慈想了想,看着薛照微紧绷的神情,还是没有把疑惑问出口。
他总感觉若是深问下去,恐怕会戳中这位藏雪君心底某些不为人知的秘事。
梨花满地无声。
………
水镜中浮现夙星真人的脸,有些不真切的欣喜:“谢公子答应了?”
薛照微屈指抵在黄花梨木桌面上,淡淡“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