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任何一方面而言,霍闲救了修竹都不叫人起疑,首先,是他暗示裴熠让修竹去上虞,再者,霍闲大可坦白出于自己的原因才留了一手,修竹根本不会起疑。
“你......”
“我认了。”霍闲说,“合作讲究诚意,我知道萧公子的顾虑,希望萧公子也一样。”
萧琼安知道霍闲不似寻常人,却也不曾想他坦白的如此彻底,丝毫不将这等隐秘之事透露给外人而感到羞耻,他说:“你和定安侯并非一路人。”
霍闲闻言笑了,这样迂腐的话,没想到会从萧琼安嘴里说出来,他紧紧的盯着萧琼安说:“怎么算是一路人,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是不是一路人走过了才知道。”
“你倒是肯屈就,为了这些事,什么都豁的出去。”
“和这个无关,这种事还是不要自欺欺人的好。”霍闲轻描淡写地说,“我来不是要同你说这个的。”
萧琼安闭起眼,长久的陷入了沉默,霍闲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他琢磨不清。就像霍闲也不清楚他根本就不需要旁人来游说和威胁,即便没有那日和裴熠相认,单凭乔偃和高叔稚的交情他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裴国公府。”良久之后,萧琼安才说:“裴崇元进宫是你让侯爷身边的小护卫去找的纪礼吧?”
霍闲不否认。
萧琼安说:“你怎么想?”
“如今朝中虎视眈眈,看似错综复杂,其实理清了不过还是皇上和太后的分庭抗礼,那些盯着朝局的不过是见风使舵的,说白了不过是看北威军和禹州军的动向,此时就算定安侯犯了什么错,皇上也会视若无睹。”
“你说得对。”萧琼安说:“但有一点,此次之后,定安侯便彻底将太后党得罪,且皇上不追究也只是权宜之计,难保他不会秋后算账,若到了那时侯爷当如何自处呢?”
这些可能也曾昙花一现的在霍闲的脑海里闪过,但人的焦虑都是由近及远,眼下都没弄清楚,往后的事只是假设。
“你别告诉我走一步是一步,这可不是你的行事风格。”萧琼安继续说:“不过皇上之所以会忌惮,也是因为定安侯有禹州军在手,若他只是裴熠,皇上必然是不会深究的。”
说着他伸出手指在盖毯上画着圈啊,“这个道理世子要比我清楚。”
清楚并不意味着不会慌乱,此时霍闲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半日他着实失了分寸,好在无论是曹旌还是萧琼安,都是持稳之人,正沉默间,外面的小厮扣门喊道:“公子,连城回来了。”
连城霍闲知道,他是萧琼安身边一等一的高手,萧琼安之所以从未受过同行的为害,除了他那扑捉迷离耐人寻味的背后之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身边有这样一位高手。
此人看起来相貌平平,却身手了得,初来谒都和萧琼安来往他便注意到了此人,事后也让阿京探过他的底细,来历说不清但他那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却有踪迹可寻。
听说早些年萧琼安来谒都刚起家不久,遭谒都一位颇负盛名的同行迫害,连城一人挑了他手下二十多人还毫发无伤,那人因为理亏折损了多人也不敢声张,此后便再也没人到玉楼寻麻烦。
这个人昼伏夜出,经常不知所踪,霍闲知道他非等闲之辈,再加上外头通禀的那小厮略向急促的声音霍闲也能猜到大概是有急事。
“进来。”霍闲本想起身离开,可萧琼安并未示意他也便作罢。
片刻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连城在门口行了礼,见到霍闲,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收了起来,把目光投向萧琼安,垂首说道:“公子,皇上他......”
萧琼安面色无逾道:“你直说。”
“是。”连城道:“皇上勃然大怒,定安侯被摘了千机营的牌子,停......”他犹豫了一下把心一横,说:“停...停职了。”
经连城这样一说,霍闲才意识到,此人刚刚解开的氅衣下面穿的是禁军的轻甲,他混进了皇宫,竟然敢冒充禁军探听消息,不过霍闲一时没有细想这些,此刻萦绕在他脑海里的只有连城的话。
定安侯摘牌停职,皇上勃然大怒。
第70章 朝辩
谒都冬日总是难得有晴日,不是风雪霏霏就是阴雨绵绵,像今日这样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官员们在殿外已经候了大半个时辰了,外头天寒地冻,即便旭日高挂,也挡不住刺骨的寒风,殿门紧闭,门口守着的是面无表情的宫人。
裴崇元和赵同安并肩而立,站在一众文官武将的最前头。
殿内悄然无声,仿若无人,可外头的官员们都不敢大声喘息,文官武将们是不是抬眸瞥向那扇殿门,彼此都心照不宣,
不多时,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来的是天熙帝的贴身太监李忠义,他跨门而出,道:“皇上请各位大人殿内议事。”
李忠义朝守门的太监使了个眼色,他们便规规矩矩的让到两侧,裴崇元和齐世广走在前头,其余人紧随其后。
天熙帝高骞坐在龙椅上,他面色不佳,强撑着精神说:“韩显一案过去许久,刑部和大理寺审的如何该有个结果了。”
他虽是久病之态,但说这话的时候却还是透着股帝王的威严,令官员们本就因此事惴惴不安的内心又为之一颤。
刑部尚书周逢俍横跨出列,拜说:“启奏皇上,柳州知府韩显在任期间,揽巨财,谋人命,对此他供认不讳,相关案卷大理寺已经呈交刑部复核无疑,此案证据确凿,只待皇上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