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大人这是何意?”裴崇元强装镇定,喝道:“皇上尚未回来,你此举是在扰乱军心。”
“臣便是在此恭候陛下旗开得胜凯旋而来。”聂通看了裴崇元一眼,道:“猎宫安全,国公不若多担心令郎点吧,皇上说了赢过令郎的重重有赏,国公觉得如何能赢他呢?”
裴崇元心中乱作一团,他没有精力与聂通打哑谜,聂通似乎也没有要与他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秋天的雨不像暑夏来的那般猛烈,细绵绵的牵着丝儿,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枫行山的猎宫前是一片平坦的草场,这个季节的草都枯了,此刻这片草场将枫行山一分为二,谁也不知道在这片草场两边的人都在经历着什么。
酉时,有侍卫来报,陛下连人带马摔下山崖。
“什么?”众人一惊,果然还是出事了。
赵同安在人群里跨步而出,说:“你说什么?说清楚些?”
那侍卫浑身都雨水,手里拿着天熙帝的披风,他穿着玄色的侍卫服看不出伤,滴下来的水却是红色的,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属下们被一只野豹冲散,转眼皇上就不见了,属下与关统领和其余人找了许久才在山崖边上捡到陛下的袍子,马蹄印到了山崖边便没了。”
赵同安急道:“凭一件衣服如何断定是陛下。”
那侍卫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说:“王爷有所不知,陛下骑的马不同,马掌做了特殊记号,山崖边只有这一种马蹄印。”
“那关大人呢?关大人当时不在吗?”
“关大人是拦住了野豹,可陛下的马受了惊,一路狂奔,等关大人将野豹制服,沿着马蹄印找过去,就只找到了这个。”那侍卫望着袍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纪礼和齐青呢?”裴崇元道:“他们不是跟在皇上身边。”
“那野豹突然从林间冲出来,他们的马也受了惊。”那侍卫断断续续的说:“皇上的御马周围确实还有其他的马蹄印,但除此之外还没有任何发现,他们也不知去向。”
裴崇元一头栽在地上,好在身边的太监眼疾手快接了一把。
“快,把裴国公扶到后面休息。”赵同安道:“来人。”
期间只听到守在外面的人刷的带刀而入,赵同安说:“召聂通赵彻齐澄到大殿,我怀疑猎宫有刺客欲行不轨,你们将各位大人守住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出。”
*
裴崇元醒来的时候,天熙帝已经被关津找了回来。
关津带人找到人的时候已经没气了,由于山崖陡峭,天熙帝已经摔得面目全非,堂堂天子在皇家围猎场上竟然摔下山崖而死。
猎宫哀嚎一片,天熙帝的遗体安静的躺在榻上,身上那件印着龙纹的骑行装已经失去它几个时辰前的光彩。
赵同安转向众人,说:“陛下骤然出事,巡防营统领已经连夜启程将消息带回谒都,各位在此之前就随我同等吧。”
礼部尚书李茂宗慌忙说:“眼下当务之急是将陛下送回皇宫,怎么能将陛下遗体安置在猎宫,这与礼不合啊。”
“陛下骤然出事,各位大人难道就毫不存疑?”赵同安忽然发难。
“王爷此话何意,陛下出事的时候禁军和巡防营有多人亲眼目睹,是野豹冲......”
“巡防营和禁军护主不力,他们的罪责自有太后定夺,皇家猎场,若不是有人蓄意,哪来的野豹?”赵同安说:“他们只看到陛下的马匹受惊冲了出去,有谁捡到陛下是如何掉下山崖的?”
他的话引起裴崇元的警觉,李茂宗脸色一变道:“你的意思陛下出事不是意外,是有人谋害的?”
“李大人我可没有这么说。”
李茂宗道:“关大人,当时陛下身边都有谁在?”
关津看了一眼裴崇元道:“若真如赵王所言,纪礼和齐青必然不敌刺客之手。”
“是吗。”赵同安说:“要想关大人说的那般,他们拼力护驾,为何只找到了陛下。”
赵同安说的不错,纪礼和齐青被忽然冲出来的一列黑衣人逼进深林,天下着雨,纪礼和齐青匍匐、藏进草林间,那细密的脚步身越来越近,就在四周,纵然没有经历过战场,两人也知道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刺杀。
在被雨声融合的暮色里,纪礼已经感觉到死神的逼近,他腿上中了一件箭,冰冷的雨水打在衣袍上贴着那被扎穿的皮肉,他疼的已经麻木了,脸上的汗水混着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往下滴,他的视线逐渐模糊。
等不了了,这样下去,一定会死。
“纪礼,纪礼。”齐青小声的呼喊,若非这样的暴雨,他的声音一定会被那群黑衣人听到。
“你先走。”纪礼说:“别管我了,你回去告诉他们有人要杀皇上,在告诉我爹.....”
“闭嘴。”齐青说:“我不传遗言,你听着,待会儿我设法引开他们,你等人走远了,在出来。”
齐青边说边将自己与纪礼身上的披风做了调换,把别在手腕上的袖箭取下来戴在纪礼手腕处,纪礼知道这个袖箭,是齐青十五岁的生辰礼,齐世广请大师用最好的铜锻造的,经过特殊处理触手生温,袖箭上有暗扣,轻轻一转,藏在里头的利箭能射出百米以外,这个袖箭齐青从不离身。
齐青迅速的做完这一切,他闭住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一把夺过纪礼身上的弓箭,下一刻只见他身影一闪,人已经在数米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