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点点头表示理解，“第二，就是能在城里找到工作。但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也不容易。”
甄帅知道，这时候的工作都是接班式的，就是说，长辈们如果到了年纪或者因为其他缘故从岗位上退下来，可以安排自己的孩子接班。除非该人犯了什么大错，否则其他人想占了他的位置，可能性极低。如此，一个人下去了马上有人顶班，其他人怎么可能插进去。
甄帅皱眉想了想，觉得这里面不是不可以运作的。但还有一个问题。
“户籍和粮食关系恐怕并不容易转走。”
如果只是在城里工作，而不能将户籍和粮食关系转走，甄帅担心系统仍然不会判定他“完成任务”。
“不错。如果真这么容易，有点关系的恐怕都能在城里找个事做。“村长说。
甄帅给村长的茶缸续满开水，“还有第三吗？”
村长吸了一口旱烟，“有，做出重大的贡献。前年在西广省有一位知青在泥石流爆发时冒死救下四个孩子，因此受到市里的表扬，直接一份文件将他调回了城里。当时因为这事我们这些村长还去县城开过大会。不然，我也不知道这事儿。”
甄帅了然地扬了扬眉梢。这是舍已救人的先进事迹，以回城作为奖励并不过分。
“这也不容易，先不说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会有灾难发生，就算知道了，我们也不可能刚好在场啊。”甄帅胳膊撑在炕桌上，烦恼不已。
村长哈哈一笑，“你知道就好！所以啊，还是踏踏实实地待着吧。”
甄帅叹了一口气，不甘心。
“有第四吗？”
村长瞪他，“还有第十，听不听？”
甄帅一缩脖子，“我这不是随便问问。”
他看向沈行督，见他一副思索的模样，用胳膊肘推了推他的背。
沈行督转过头。
因为两人紧挨着坐在炕沿，这一转头，差点脸贴脸。甄帅心虚地快速往后面缩了缩。
村长看出这是意外了，笑了笑，没说话。
“想什么呢？”甄帅问。
沈行督无奈地看着他，这小家伙又犯了想一步登天的毛病。他轻轻拍拍甄帅的脑袋，看向村长。
“村长，村里的孩子已经停课许久。知识改变命运，无论何时都不该放弃……”
村长神色一正，表情多了几分凝重，“你接着说。”“知识改变命运”这说法让他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感觉他说不出，就是觉得这话很对。
甄帅看着男人，目光闪亮，有点明白沈行督想做什么了。
“如今正是农闲，学校是不是该重新开课，让孩子们能继续学习。”
沈行督说到这里，示意甄帅接着说。甄帅才是完成任务的主体，这件事交给甄帅操作更合适。
甄帅接过话，“如果能把重新开课，一来可以让孩子们学到知识，二来，可以减少孩子们在外面活动的时间，避免他们玩水或者上山时遇到危险。将来，建设和发展国家还是要靠有学问的人，所以，我认为重新开课非常有必要。咱们村大大小小的孩子有一百多吧，不能都耽搁了。”
村长频频点头，甄帅的话说得太有道理了。
甄帅又下了一剂猛药，“据我所知，这周边的村子学校都是停课的状态。如果咱们能先最先开课，就是头一名。叔，您应该知道头一名的份量。”
村长再次点点头。
“如果您担心重新开课会犯了什么忌讳，那没必要，因为城里的学校也是在正常上课的。”
村长好像只会点头了。甄帅把开课的好处都说了出来，将他担心的问题也解答了，他只思索片刻就重重地点点头，沉声道：“你们说的很有道理。等我和会计、主任商量一下，这件事应该没有问题。”
他知道甄帅和沈行督想要的是什么。
“到时候甄知青你就去学校当个老师吧，至于沈知青……”
沈行督道：“我随意。”
村长有点为难，“你俩经常在一起，其他人都把你们当成一个小团队了，如果你俩都去当老师，只怕其他人不会同意。”
甄帅微微一笑表示理解，“叔您放心，我们懂。”只要他能完成任务就能带着沈行督一起走，所以沈行督能不能当上老师并不重要。况且……他转头打量男人，忍笑，完全想象不出他站在讲台上讲课的情形。
沈行督能感觉到小爱人打趣的目光，心里无奈又享受，面上还是毫无表情，“此事最好先形成一份文件递交县城。如果村长不介意的话，帅帅可以代笔。帅帅上学时成绩好。”
甄帅信心满满，“叔，不如就由我代劳吧。我写好了给您过目，到时候您再照着抄一遍。”
“这倒不必。”村长想了想，“你先写，写好了给我看，如果没问题，到时候就署你的名字，说不定能在上面心里留下一点痕迹，将来如果能回城，也算是一份筹码。”
甄帅有点感动，村长对他确实没说的。他打定主意要好好地写，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从村长家里出来，周博远迎面而来，看样子也是来找村长的。
看到他们，周博远心里一阵不舒服。这两人又来找村长了，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甄帅、沈行督和村长的关系太密切了，让他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甄帅和周博远打了声招呼，与他擦肩而过。
回到家里，沈行督做饭，甄帅坐在桌边拿着钢笔和信纸奋笔疾书。
天色渐暗。
沈行督炒完一道菜，无声无息地走过来，为他点上灯。
外面的风呼呼地响，室内昏黄的灯光轻轻摇曳，灯光里的人低着头，时而飞快地书写，时而凝眉思索，安静而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