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毅拍了拍他的后背:“嘿嘿,让你瞒着我们,活该。”
彭德宇看他们几个年轻人吵吵闹闹,不由地感叹:“哎,要是我也年轻二十岁——”
“彭局长。”
感慨到一半被人打断,彭德宇像一口气提上来却被人掐住了脖子,上不去下不来,十分不爽:“你这小子,没看到别人在说话吗?能不能别总这么自我中心?”
虞度秋对他的批评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手表的录音给您发过去了,您听了吗?”
彭德宇没好气道:“听了,已经启动调查了。二十年前的案子居然能被你翻案,算你有本事。”
虞度秋客气地笑笑:“不是我找到的证据,是柏朝。”
彭德宇正想说这事,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说:“你们出发之前,我同你说过,要派人调查柏朝,昨天刚好拿到结果——他进福利院之前的经历,是一片空白,你知道这事儿吗?”
虞度秋点头:“知道。不过十几年前咱们国家的社会保障体系不太完善,多少被拐卖、被遗弃的儿童都查不出身份,福利院里有几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也算正常吧。”
“你纯粹是在为他找借口。”彭德宇点了点他的鼻子,“臭小子,要不是你外公与我有故交,我高低骂你两句,谈个恋爱把脑子都谈没了。”
虞度秋噗嗤一笑:“您这是哪儿的话,我现在恐怕是最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了。不过我认为,当前的调查重点并不是他,起码从他这一趟的表现来看,他的的确确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彭德宇扬起灰黑杂乱的眉毛:“哦?那你认为现在调查的重点是谁?你们发现柏志明的上线了?”
虞度秋无奈地摊手:“目前没有,所以我想恳请您,先把这事压一压,不要向任何人透露裴鸣和柏朝在此次行动中的所作所为,同时对外放出消息,说裴鸣受了重伤,等他伤势恢复后会审讯定罪,营造出已经抓到凶手的假象。裴鸣可以关到市中心医院,我打声招呼,杜绝任何人探访,柏朝我带回去。”
彭德宇已经听纪凛说了大概的来龙去脉,立马明白了他的用意,露出“你小子花招真多”的神色:“你想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虞度秋点头:“既然对方想让我们以为裴鸣是主谋,那我们就遂了他们的意,让他们以为替罪羊计划成功了,可以高枕无忧了,这样一来,他们肯定会掉以轻心。”
彭德宇脸上总算露出几分笑容:“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柏朝也是重要人证,你可以带他回去养伤,但必须在我们的监管之下,等他恢复一些了我们会提审他。倘若他真的犯了罪,你可不能包庇。”
“嗯,我知道,麻烦您了。”
彭德宇摆摆手:“习惯了,你和你外公一样,总是为难我。但只要能带来好结果,我也就不计较了。”
虞度秋听见这话,略一沉吟,问道:“我还想问您一个问题:二十年前那桩车祸,有没有什么明显的迹象指向裴先勇?”
彭德宇古怪地看他一眼:“要是有,我们早就抓他审问了,我和你外公都只是猜测而已。怎么突然问这个?”
虞度秋颦眉:“因为,在柏志明承认制造车祸杀害岑婉一家前,有人斩钉截铁地告诉我,凶手就是柏志明和裴先勇,我很好奇,他怎么会知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现场是一片荒地,没有目击到凶手真容的证人……诶,等等。”彭德宇突然想起来什么,脸色一变,“是谁跟你说的?”
虞度秋反问:“您刚刚想说什么?”
彭德宇没理会他的问题,眼神乱飘,似乎思绪十分混乱,话也说得含混不清:“涉及一些机密,不方便告诉你……我突然有件事想找你外公确认,先走了,回头联系。”
虞度秋拦都来不及拦,彭德宇一猫腰就钻进了警车。
这时,周毅坐着轮椅过来,关切地问:“少爷,彭局长同意我们把小柏带回家吗?”
娄保国这一路上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十分悔恨自己那使出全力的一脚,内疚地问:“大哥没犯罪,他们应该不会把他抓起来吧?”
虞度秋回头道:“嗯,同意了,你们先回家吧,把他丢地下室去。我陪警察去安顿穆浩。”
周毅心里一咯噔,试着说情:“少爷,小柏伤口还没完全长好,又裂开了一次,得尽快治疗呀,不然跟我一样留下疤痕就难看了,地下室那种地方……”
“又没说不治。”虞度秋已经打开了车门,冷恻恻道,“治好了再弄死这只小畜生。”
车门砰一声在眼前关上,周毅与娄保国相视失色。
娄保国想起那间地下室里陈列的东西,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大哥他……怎么受得了那种酷刑啊……”
一大群人聚在一块儿实在招摇,冯锦民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安排救护车先载着裴鸣、穆浩和他父母去市中心医院,一批警员紧随其后,他自己则带着另一批警员与抓获的柏志明女友回市局审讯了。
彭德宇也不知道找虞院士有什么要事,打通了多年未联系的电话后,便自己一个人开车走了。纪凛与卢晴等人只好和虞度秋挤一辆车,跟在救护车后边开到了医院。
孙兴春提前收到了通知,匆匆忙忙地赶来接病人,结果一打开救护车后门,看见裴鸣那道不到十厘米长、且已经止血许久的割伤,简直气绝,对着刚到的虞度秋又是一通训斥:“还要我说几遍?这种小伤需要喊我亲自出马吗?啊?你剪指甲用牛刀啊?!”
虞度秋摇摇手指:“不,孙医生,他无所谓,重要的是另一位。”
裴鸣脸一黑:“我这伤也挺要紧的,在脖子上,等于破相了。医生,您能争取不留疤吗?”
纪凛大骂:“给你治就不错了!还敢提要求,信不信我往你脸上再划两道?”
裴鸣立刻噤声了。
孙兴春懒得干这种没挑战性的活,让两名护士带着他去单间病房,先关起来再说,卢晴和牛锋连忙跟上前去监管。
穆浩被其他医务人员搀扶着下来,孙兴春顿时眼前一亮:“这种半死不活的还差不多,放着我来!”
纪凛:“……不知道该说您医者仁心,还是杀人诛心。”
一行人走医院的特殊通道,悄无声息地将两名涉案伤员转移到了顶层的单人病房内,穆浩的住院费治疗费等由虞大少全包,裴鸣的费用由他自己承担。虞度秋提议给后者的价格翻个百倍,惹得孙兴春大发雷霆:“我们这里是公立医院!不是黑店!没你这种奸商!”
穆浩虽然被摧残得削瘦如纸,但人能救回来已经是天大的奇迹,穆家夫妻俩别无所求,谢了纪凛和虞度秋等人千万遍,只差跪地磕头了,冯锦民担心他俩情绪太激动,影响穆浩休息,带着他们先去外边坐了。
孙兴春接着给穆浩做全身检查,纪凛积极地打下手,动作熟练地帮忙脱衣服。
孙兴春讶异地瞧他一眼:“不错啊小伙子,手脚比护士还麻利。”
纪凛不好意思道:“习惯了,之前都是我照顾他起居的。”
孙兴春看他长相清秀,面目正气,做事干练,比一旁跷着个二郎腿、什么活也不干的某位大少爷强了不知多少倍,心中生出好感,随口问:“他是你谁啊?亲兄弟?”
“啊,不是,我们没血缘关系。”纪凛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说,“就……老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