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着心口的不适, 冷静地联系了私人医院的医生,医生赶来需要一段时间,盛斯航试着在电话里描述覃晚现在看起来的样子。
医生让他先给覃晚擦汗,然后试着找棉签或者纸巾沾饮用水涂在她唇缝上,最好稍微开窗通风换气, 然后给她把被子盖严实一点。
盛斯航一个多月没有亲眼见过她了, 凑近帮她擦汗喂水时,才发现她又瘦了。
怎么会呢?
她过得很不好吗?
明明他帮她澄清了所有黑料, 让更多人认识她喜欢她了,难道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吗?
盛斯航没发现自己现在的眼神有多失魂落魄,看起来生病难受的是覃晚,可变得糟糕、无法承受了的人似乎是他。
医生进来时,光看脸色还以为两个人都生重病了。
“盛总, 麻烦您先让开一点。”
覃晚的床是一侧贴着墙的,所以医生只能从这一边靠近覃晚给她测体温。
“快烧到40度了,发现得迟的话说不定会出大事。”
又扒开了覃晚的眼皮看了看她的眼珠子, 目光是完全涣散的。
“和太久没休息好应该也有关系。”
“打个针就没事了,发烧其实就是离不开人照顾, 等她醒了之后给她吃点东西, 多喝水。”
“生病的时候食欲会不好, 我也带了葡萄糖的吊瓶过来, 但是一定要吃东西,还有今晚不能着凉,多出出汗。”
“打着针的手可能会冰凉僵硬,要辛苦盛总注意帮忙捂手,我们就在客厅等着,需要换药瓶和拔针的时候叫我们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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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晚从白天睡到了黑夜,又从黑夜睡到了白天。
房间里的窗帘全都拉着,她不喜欢有光,选的窗帘都是那种遮光性很好的。
她睁开眼睛,根本分不清时间,她难受地动了动身子,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好像正被一股力气抓着。
有人在。
覃晚没什么力气,想抽手,却只能用手指软软的在那人掌心里动弹。
盛斯航立刻就醒了。
“头还疼吗?”
几乎是熬了整夜,他开口时嗓音格外低沉沙哑,覃晚一个多月没听过他说话,还以为自己会对他的声音感到陌生。
但是没有,她马上就认出了是他。
还真是好久不见。
覃晚有些不知所措的虚弱。
她想问他怎么在这里,又怕一开口他就会放手。
盛斯航没等到她的回答,心慌地想着医生明明说过没事了。
他拿过水杯准备给她喂一点水,他的手抬起来想捧住她的脸的时候覃晚动了。
“盛斯航。”
她叫他的名字。
然后又陷入沉默。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
良久,心口的酸痛排山倒海地冲破封印,她用那只被他包裹在掌心里的手,又轻轻地碰了碰他:“我很害怕。”声音细如蚊蝇。
每一天,每一天,都很害怕。
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好起来啊……
盛斯航的心脏又出现那种以前从没有过的异常了,浑身有刺扎着他一样,连呼吸都很难。
“为什么?”
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多,她却活的越来越痛苦了。
“不是都变好了吗,都过去了。”
覃晚眼里一点光都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无力地仰躺着:“可是我忘不掉。”
“每一天都很痛,到处都很痛,我没有地方躲,我真的受不了了。”
十三四岁的覃晚时时刻刻都活在这样的绝望恐惧里,可她从没有和谁说过这些话。
十年之后的覃晚,在这个头昏脑涨大病初愈的清晨,在这个看不见日月变化的小小房间里,用微不足道的力气紧紧抓住了一个人。
她的所有委屈,所有苦难和恐惧,都在这场迟来已久的爆发里,终于有了唯一的听众。
虽然他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