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难道就不抱任何希望了吗?您难道就天天惦念着自己行将整个毁灭而这么苟延残喘吗?”神父问默尔索。
默尔索回答说:“是的。”
覃晚扬起头,有些出神。
在她精神几近崩溃的那段时间,她读了很多书。
加缪的这本描写出“荒唐怪诞”的主人公默尔索的《局外人》,曾让她震撼了许久。
尤其是在最后, 在临死前夜,默尔索说的那段:“现在我面对着这个充满了星光与默示的夜,第一次向这个冷漠的世界敞开了我的心扉。我体验到这个世界如此像我, 如此有爱融洽,觉得自己过去曾经是幸福的, 现在也是幸福的。”
他说:“为了善始善终, 功德圆满, 为了不感到自己属于另类, 我期望处决我的那天,有很多人前来看热闹,他们都向我发出仇恨的叫喊声。”
……
覃晚陷入到对于默尔索故事的思考中,看着眼前偌大庄重的教堂,回忆起了看书时的心情,她也有过感觉自己是整个世界的“局外人”的时候,好像仅仅是活着就在跟全世界对抗。
她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那般痛苦,会在卑贱的负隅顽抗中孤独地过完这一生。
可如今再去回忆,竟然都有些想不起当时究竟是怎样的心情了。
好像那样难熬的日子真的结束了。
好像她再也不会怕一个人被深渊吞没。
所以以前的痛苦记忆才会变得模糊。
正思考着,盛斯航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他那边现在是清晨。
覃晚带着耳机,在教堂不好大声说话,就笑眯眯地看着他。
盛斯航应该是整晚没回家睡觉,还坐在办公室里,看状态有些许疲惫,但眼睛很明亮有神。
“你向神父祷告了吗?”
“还没有。”
“不过我的导游爱丽丝刚才和我说了好几个帅气神父的故事,他们在当地很出名,我想见见。”
盛斯航歪头重复:“帅气神父?”他几乎一字一顿。
覃晚噗嗤一笑,隔着手机屏幕点了点他皱起来的眉心。
“你快点来抓我吧,不然我说不定就要去找帅气神父彻夜长谈了。”
真是恶劣的小猫。
明知道主人的占有欲有多强,还总探出粉嫩漂亮的爪子朝别人招手,只为试探小气的主人有多在乎她。
主人当然舍不得对恃宠而骄的猫咪太坏,只能耐着性子,一遍遍坚定地抓住她乱动的爪子。
“我到的时候是英国应该才刚刚天亮。”
“做个好梦,晚晚。”
“乖乖等我。”
“……”
覃晚在教堂等到听完了钟声才离开。
晚钟不太厚重,穿堂回荡,不像神音,反倒像呓语倾诉。
覃晚有些恍惚,又觉得,想倾诉的不是钟声,是她这个听钟的人。
是她想被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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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晚再次醒来,耳边有淅淅沥沥的水声,起初她以为是英国又下雨了。
直到意识渐渐清醒,她才想起自己住的这间酒店又大又奢华,隔音特别好,除非是夹着冰雹的特大狂风暴雨,不然是听不到雨声的。
那是谁?
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翻身坐起来。
她睡了整夜,担心自己的状态不够完美,这几天盛斯航在照片或者视频里看到的她都是很精致的,不是有品牌活动的全套妆发,就是有上综艺录节目的全套妆发,每天都是不同造型不同风格的美丽。
覃晚可不想再见时让他觉得自己没有在手机里好看。
她赶紧下床,跑到浴室洗脸刷牙梳头。
盛斯航在旁边洗澡,他为了来见她,工作安排得满到几乎没时间休息,绕是这样,在来的飞机上他也一刻都睡不着,只能闭着眼睛浅寐。
他有多想她,或许她根本没办法想象。
听到动静,盛斯航忍不住挑眉低叹,覃晚真是有点太相信他的定力了。
他进来的时候舍不得叫醒她,那会儿的挣扎就已经用尽了他的全部绅士和耐性。
水声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