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每天都在见面,只是不像从前那样有很多单独相处的机会。
明野走到他的身边,语气有些抱歉:“最近有点忙。”
才出了那样的事,锦衣卫都忙成这样,宫中侍卫很忙也是理所应当。
容见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就是习惯性地和明野谈这些琐事。
他今日穿的是红裙子,往日身上很少会有这样的颜色,虽然在宫外时也挑了一件,但染色的工艺与宫里无法相比,这一条才算是轻如薄纱,色泽浓烈。
明野注视了容见一小会儿。
容见似乎无知无觉,他偏着脸,抬起头,看着身侧的明野,问:“怎么了?”
他的眼睛很漂亮,但因身份尊贵,时刻需要演戏,所以显得冷淡疏离,只有和明野说话,看向对方的时候,才显得有几分多情。
明野道:“没什么。殿下今日很好看。”
容见来没来得及回答,身上的暖意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刮散了。
冬天的风很冷,明野站在风口,替容见挡住了大半。
树上的木牌也被风吹得互相撞击,哐当作响,发出清脆的声音。
大约是清晨时来寄的,时间又赶,所以不太牢靠,有几个木牌掉了下来,其中一个差点砸到容见的肩膀,幸好被明野抓住了。
容见低头一看,四处都落了木牌,是那些人珍贵的愿景。
既然看到了,总不能视而不见。
容见一一拾起,踮起脚,将木牌挂回枝头,努力寄得更牢靠。
又觉得有点好笑,说好了邀约,但时间短暂,园子里什么都没有,结果是在这做义务劳动。
明野将最后一个木牌递给他,容见没有看上面写了什么,他的手冻得有点僵,呵了口气,将木牌挂回树上。
明野在背后看着他,语调很轻:“殿下总是这样好心。”
容见转过头,朝明野走去:“也不是好心吧,就是正好碰到了。”
明野走过去,漫不经心地问“殿下约臣来这里,替别人拾了那么多,自己不挂祈福木牌吗?”
容见眼神游离,有点别扭地坦白道:“我就是,就是想约你出来。”
借口不重要,重要的是约的人。
不过挂祈福木牌确实是个正当的借口,应付陈玉门是这样,应付长乐殿的人也是如此。
于是四福特意给他留了个木牌,周姑姑亲手打了络子,放在随身的锦囊里。
临行之前,灵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容见将木牌从锦囊中拿出来,上面是空白的,不知道该写什么。
明野看着容见,他似乎总是会因为这些小事而犹豫不决,却让明野觉得很可爱,便问道:“殿下有什么愿望吗?”
容见想了又想,用小指蘸了口脂,在木牌上写了“平安”,本来还想写“健康”,结果根本写不下。
有点泄气。
明野没有笑他,认真地问:“听说挂在高处更好,殿下难得挂一次,要不要挂得更高?”
其实容见不信这些,就是凑巧来了,锦囊里装了,明野也问了,好像来都来了,不顺道挂一下以后会后悔。
但容见以为明野的意思是会帮他挂,毕竟明野的个子那么高,又会轻功,没料到是被突然抱起,坐在他的臂弯间,明野的手扶着他的腰和后背。
容见吓了一跳,他的裙子层层叠叠,绯红的裙摆上的金线绣出繁复精致的花纹,在明野的臂弯间绽开,像一朵开在冬日里,很美丽的花。
明野活到这么大,见过的人不计其数,但都没有产生过什么多余的感情,甚至没有能让他动摇过的人。
容见是唯一一个,只有容见能令明野的心泛起波澜,是改变他的人。
容见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姿势,在半空中摇摇晃晃,不敢往下看,总有些害怕。
他听明野说:“听人说,挂的时候闭眼祈福会更容易实现。”
他的话里有些引诱的意思,容见不自觉地闭上了眼,也浮现出真正的愿望。
明野的认知,明野的一举一动,明野的每一句话,似乎让容见产生错觉,愿望真的会实现。
容见写的也是平平无奇的平安,心里不由地想,明年的此时此刻,钥匙明野还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最后还是很俗套地挂了祈福木牌。
生长了五百余年的银杏树上摆满了芸芸众生的愿望。
容见的木牌,容见的愿望与别人也没什么不同。
挂完木牌后,外头的锦衣卫大约是等急了,已经有人进来了,容见听到响动,只好提前告别。
明野在原地站了片刻,又等了一阵风,容见的木牌没有掉。
他走出园子,没有去往常当值的地方,而是反方向去了另一个卫所。
里面零零散散站了十几个人锦衣卫,为首的一人品阶很高,他问:“今晚的事何其紧要,你去哪了?”
在一众锦衣卫里,明野是唯一穿绯袍的那个,这样的颜色显得轻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