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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上仙三百年 第118节(1 / 1)

??他闭着眼,在同知同觉中感到灵魄分隔两边,一边是神木的枯相,一边是神木的荣相。

??枯荣分割,灵魄撕裂。那棵参天巨树身上的灿烂银光随着剑刃向下褪去。

??褪到底端,便再无仙光。

??与它一并褪去的,还有乌行雪身上的仙气。

??那一刻,他体内仙元尽碎。

??原本便隐隐冒头的邪魔气占了上风,瞬间逸散开来,浓郁得如同无端浩海。

??他看不到那道天了,但他可以在心里说。

??你要这世间有神木长存,那我就劈了这神木。

??你要乱线尽头守着一个灵王,我便让这世间再无灵王。

??不是善恶依存么?

??人间多了一个魔头,你要拿什么来挡?

??他在剧痛的尽头再不能支,跪坐在神木残影面前。他就在那抹白玉精里,袍摆铺散一地。血顺着各大要穴渗出来,很快便染得衣袍殷红一片。

??他在昏沉中咽下了血味,在意识急剧流失似的嗡鸣声中生出错觉,恍然听到萧复暄的声音,也或许是当年树下的少年将军留下的残音。

??对方叫了他一声“乌行雪”。

??他们平日爱说玩笑,总是“天宿大人”长,“灵王大人”短。只有最亲昵的时候,才会叫名字。

??乌行雪眨掉眼睫上的血珠,扯了一下嘴角。

??他想说萧复暄,我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你了。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听你叫一声“乌行雪”。

??第86章抹杀

??萧复暄其实很早就察觉自己状态有些奇怪,早在他与乌行雪在白玉台阶上碰面之前。

??他会在某些时候突然陷入煞气裹身的情境里,就像有人隔空在汲取他的仙元和气劲。

??那是一种十分诡异的滋味,因为并不知道另一端的源头在哪,也不知那汲取何时会停。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在与邪魔交手时遭了暗算,被下了一些不知来处的禁术。但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给他下禁术的邪魔实在寥寥,几近于无。

??他试着寻过根、究过源。

??但那牵连十分虚渺,总是探到一半便没了踪影,既无符咒的痕迹,也无禁术的残余。

??他坐镇于南窗下,那是仙都煞气最重的地方,当年所接的天诏里便提过。那里若是镇不住,容易引得仙都震荡。万一某一日无端崩毁,遭殃的就是人间百姓。

??他自然不能掉以轻心,所以寻不到源头的那段时间里,他时常会去一趟灵台,为的就是此事。

??后来的后来,他再听闻仙都或是人间有谁说“灵台天道无所不知”时,总是冷冷淡淡撇扫一眼,转身离去。

??原因无他——

??倘若灵台天道当真无所不知,为何始终无法告知究竟是谁给他落了这种牵连,不知不觉地汲取着他的仙元气劲?

??要么灵台天道并非无所不知,要么就是明知是谁,却并不打算让他知晓,也不打算让他截断,而是任由这种牵连持续着。

??如果是后者,就值得深思了。

??所以很早以前,萧复暄就对灵台天道甚为无感。

??但他秉性一贯冷淡,对世间诸多事情都是如此。无感并不影响太多,他只是对天道没有崇敬之心,这并不妨碍他镇守南窗下,也不妨碍他降刑于世间横行作乱的邪魔。

??只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对灵台天道是带着一分防备的。

??或许是出于这种防备,也因为南窗下确实煞气太重太烈,不适合作为调养之地。所以他每回平白承受牵连,灵神有损耗时,都会以此为由去仙都之外的地方调养。

??这世间适合他调养的地方同样寥寥,几近于无。因为他命格怪异。

??也不知前世、再前世的他是何人,做过何事,总之他生来便带着煞气。又因为曾经灵魄碎裂不成形,经历过太多场生死,那煞里还带着亡人才有的怨气。

??倘若单看命格,称他一句“累世厉鬼”也不为过。

??但偏偏他被点召成了仙,于是又带上了最为锋利粹烈的仙气。

??因为这种矛盾之体,他进得了仙都,也镇得了南窗下。

??同样因为这种矛盾之体,他若有损耗,便极难找到好地方调养——仙气太重的地方会抑制他天生所带的煞。而煞气太重的地方又会影响仙元。

??萧复暄走过世间太多地方,终于找到了一处特别之地——他接过的天诏无数,却没有任何一道天诏是指向那个地方的。

??因为那里茫茫然不知其界,人烟不至,既无仙迹也无邪魔。倘若世上哪里能算得上无善无恶,无生无死,便只有那一处地方了。

??那里比极北还要远,被称为极北之外。

??世人后来常有传闻提到“极北之外”,流传颇广却无人能至,也无人打扰。

??于是那之后,萧复暄偶作调养便会去到那里,划一方结界,静坐养息。

??他曾经想要切断过那种不知名的牵连,也当真有了办法。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他无意间发现,那种牵连的另一端是乌行雪。

??意识到的时候,堂堂天宿哑然无话,在心里冲着自己好一番嗤嘲。兜来转去,牵连的另一端近在咫尺,他居然耗费了这么久才发现。

??或许是因为每当灵神有所损耗时,他都会避在极北之外,前后几日也都会借口接了天诏不回仙都,免得平白惹人担忧。

??于是,他们总在恰好错过。

??直到那一回在落花山市,他在灯火里等那个飒沓而来的灵王。

??他在夜里发现对方周身冰冷如霜,气劲凝滞,明显忍着难受故作无事。几经劝哄,对方才老老实实去榻上静坐调养。

??他本意是想在旁护持一下,谁知那边静坐没一会儿,他的仙元气劲就有了动静。

??如此两厢撞上,他才知道,自己始终探寻无果的那个源头近在眼前。

??那种牵连忽然就变得不再恼人了。

??自那之后,萧复暄再没想过要截断它。

??他转而在想另外两件事——

??一者,他想将这种牵连换一种方式,变得更隐秘一些。

??既然他能发现,想必有朝一日乌行雪也会发现。他知道对方的性子,也料想得到对方发现时会是何种反应。他不想看见那个飒沓恣意的灵王露出难过或愧疚的神情。

??所以,最好是永远也别发现。

??再者……他都料想得到这一点,那无所不知的灵台天道呢?天道明知却无任何反应,任由这种隐患颇多的牵连延续下去,又是为何?

??为了让他们两个互相牵制?为了让他们不会有朝一日远超灵台?

??不论出于哪种缘由,总是有些限制之意在其中的。

??既然有牵制又有限制,会不会某一天在灵台天道的作用之下,他们兵戎相见?

??也不是绝无可能。

??毕竟曾经的曾经,他就是在刀剑相向之下第一次见到乌行雪。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萧复暄始终在想着那一分“可能”,他需要做点什么、或是留下些什么,等到某一日他们真的兵戎相向时,还能保有转圜的余地。

??他每次去极北之外调养,都会借着无所干扰冥神凝思很久。

??……

??萧复暄明里暗里做过数不清的尝试,后来想到了一个还算妥当的办法。

??他其实已经想好办法了,也预先做了些准备。他原本已经要动手了,就在处理完滇外邪魔之乱的那一天。

??可偏偏……所有事情都发生在那一天。

??那一天,他回仙都时受了一点邪气侵扰。

??那其实本不是什么大事,除了乌行雪强塞的一群小童子喜欢大惊小怪之外,甚至算不上什么损耗,稍作歇息便好。

??谁知他歇了不足半刻,仙元和气劲便陡然一转,往牵连的另一端汹涌而去。他那点不足为意的侵扰在这一刻陡然变得麻烦起来。

??南窗下所镇压的煞涡就是在那个刹那躁动起来的,滔天煞气澎然而出,几乎将整个南窗下包裹在其中。

??那个瞬间,萧复暄镇于中央,几乎生出了一种错觉。好像他所在并非仙都,也并非什么南窗下,而是那个坟冢无数的京观。那里也有着人间最重的煞气,他曾经的一些灵魄碎片就住在那里、镇在那里,日日夜夜在煞气中听见万鬼嚎哭,啃灵噬心。

??那是一种太过糟糕的滋味,罕有人能承受,仙也一样。否则偌大一个仙都不会只有他能镇在这里。

??可当天宿上仙煞气密不透风地缠裹于其中,心中所想却是“今日似乎格外严重,不知坐春风一切如何”。

??亦不知,这南窗下煞气震动,会对那人的静坐调养有何影响。

??如此想着,他便不想再多耽搁。

??那一刻,萧复暄紧拧着眉心,一遍一遍凝取心头之血,贯以威压,将满仙都的煞气一寸一寸强钉回去。每钉一寸,他脸上的血色便少一分,但那股冷厉之气却全然不减分毫。

??那一天,满仙都的人都曾看见,那股冲天的煞气自南窗下而出,澎湃如海,汹涌逼人,几乎要吞没整个仙都。

??他们这块凌驾于九霄云上的洞天绝境震荡不息,有几处玉桥玉阶甚至崩出了裂缝,就连直通仙都的太因山和仙塔都跟着不得安宁,料想那夜人间百姓恐怕也难以安眠。

??好在……还有天宿上仙。

??他们几乎是亲眼看着那些煞气如何被收束回天宿宫府,又是如何被一寸一寸钉回玉石之下。

??他们在震荡消止之后,纷纷飞身而至,想去南窗下道一声谢,或是问询情况。谁知那些小童子说:“我家大人不在宫府了。”

??萧复暄确实不在。

??他强镇下煞气的那一刻,几乎毫无迟疑缩地千里去了极北之外。

??这一夜的反常让他心神难宁。

??他在身有损耗之下又镇了煞气,仙元气劲难免被煞气侵蚀了一些。恰逢乌行雪那边的调养已经中断,料想对方已经恢复了一些。

??他想趁着这个间隙把早有谋划的事做了,换一个长久的安心。

??极北之外总是白雪皑皑,抬眼望出去永远看不到边际。

??萧复暄足未踏地便落下一道结界,那结界将他圈于其中,踏雪无痕。

??他垂眸端坐于漫天大雪中,将手中长剑搁在一边。下一刻,就见他周身卷起苍白的雪粒,随着气劲流转而打旋,将他笼于雪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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