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饰品鲜少有做成这种形状的,南宫秀人一时也觉新奇,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评价道:“红得这么厉害的鸽血石倒是少见,可惜血色有余,火光不足,不算上品。里头还有杂质,不够剔透。”
他指了指石头里那些脉络一般的絮状物,又翻到顶面,用小指指甲抠了抠上面一个细小的凹点,“而且还有瑕疵,不值钱了。”
他抬起头,嫌弃地看了蓝祈一眼,“你们也太虐待小锦鳞了,堂堂亲王世子,这么没见识,会被嘲笑的呀。”
蓝祈:“……”
殷简知又很想翻白眼,堂堂公府嫡子,好的不学,尽学着摆弄这些身外之物,还摆得头头是道。
“南宫少爷慧眼。”
自己府上送来的东西被人如此贬低,颜吾倒也不恼,温言解释道:“所以这的确不是贵重之物。主子听闻世子学箫,一时也找不到比世子那支白玉箫更好的,便想着送个箫穗。荣亲王府自然有更好的,主子也只是表个心意,蓝公子就替世子收了吧。”
许是那宝石的颜色太过灼眼,蓝祈盯着看了一会儿,竟都觉得有些恍惚,鬼使神差一般伸手握在掌心里,细细地抚了几下,这才放回了锦盒中,吩咐侍卫拿去藤院。
他神色自若,所以也无人察觉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阴冷幽暗——除了颜吾。
“既如此,我便收下了。”他看着颜吾,缓缓说道,“烦请颜公公转告肃亲王——他的心意,我替容采和锦鳞领了。”
颜吾了然一笑,躬身答道:“奴才定会转达。”
第98章 旧案(上)
“……蓝酱。”
南宫秀人叠腿坐着,小巧的折扇在指缝间转来转去,“方才那穗子……有问题吧?”
送走了肃亲王府的人,殷太傅实是不想下棋了,对蟹粉小汤包也毫无兴趣,又被新官制的事弄得心烦,不由分说就把蓝祈和南宫秀人打发走了。
蓝祈没法拒绝小少爷吃汤包的邀请,但夜雪焕那里尚未有消息,此时去枫江苑,指不定要和他们迎头撞上,只能提议先去北市逛逛,晚些逛累了再去枫江苑。
南宫秀人并未有异议,然而才刚一上马车,就一语戳破了蓝祈的心事。
蓝祈淡淡道:“东西是你鉴定的,有没有问题,你比我清楚。”
“东西本身肯定是没问题啦。”南宫秀人耸了耸肩,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但是你和颜吾说话的口气很奇怪。当然你要狡辩说只是正常客套寒暄也说得过去,毕竟太傅也没觉得怎么样;但我们是朋友,你瞒不了我的哦。”
蓝祈挑眉道:“你待如何?”
“我们来交换嘛。”南宫秀人笑得十分狡黠,一双圆眼中精光闪烁,“我不告诉三哥今天的事,你告诉我,我五哥找你们做什么。”
蓝祈嗤笑一声,他的朋友本就寥寥无几,南宫秀人绝对算是最亲密的一个;结果这小少爷嘴里朋友长朋友短的,长久以来却都在和他扮猪吃老虎,如今居然还要拿一件捕风捉影之事来威胁他,要说不生气,那简直太虚伪了。
他话都懒得多说一句,起身作势欲走;南宫秀人赶紧一把拉住,讨好一般陪笑道:“别生气嘛,先听我说完嘛。你既然不想说,就是有自己的解决办法。我们是朋友,我信你,所以我不问。但是南宫家的问题,我也想要自己解决,所以你也信我,好不好?”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放得极轻,脸上却难得没有笑意。
蓝祈深深地看他一眼,这小少爷果真并非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天真烂漫,心里头分明比谁都清楚。
南宫家情况复杂,南宫秀人开始懂事时,上面几个哥哥翅膀早就硬了,想要弄死他轻而易举,不过是谁也不敢先动手而已。他要争是争不过的,可若是不争,将来真的继承公府,断然无法自保,只能装傻充愣,另寻解决之道。
蓝祈可以理解,也无意多过问,但那并不代表他可以原谅小少爷意图拿他的把柄来做交易的态度。
更让他恼怒的是,南宫秀人从未在他面前提过南宫显的事,但当南宫显找上门来时,他却能若无其事地拿出来提条件,说明他多少知道一些南宫显的动向,这两人之间很可能是虚与委蛇、各取所需,彼此知根知底又动机不纯,外界传闻的不伦关系只怕不过都是幌子。
蓝祈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夜雪焕与小少爷当然不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不了解内情也很正常,那夜雪薰呢?路遥呢?
又或者,越是亲近之人,他瞒得越紧,越要让他们都以为自己和南宫显之间是超乎兄弟的不伦关系,以此来引开视线、转移矛盾?
小少爷有如此心机,蓝祈虽觉意外,却并非不能接受;但这两人却把他和夜雪焕夹在中间两头利用,南宫显要夜雪焕帮他瞒过南宫秀人,南宫秀人又要偷偷从蓝祈这里打探南宫显的消息,哪有半点谈合作的诚意?
“你也知道我们是朋友。”蓝祈冷冷道,“我们之间可有信任可言?”
南宫秀人眨巴了两下眼睛,委屈道:“我没想瞒你的,可是你也没问过我嘛!是你这个朋友做得不积极,都不知道关心关心我的家庭关系!”
蓝祈差点气笑了,哪个正常朋友会问这种不伦的家庭关系,恶人先告状也不能不讲道理。当即又作势欲走,南宫秀人死死抱着他的腰,嚷嚷道:“别走嘛!我告诉你就是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