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问题,夜雪焕根本还没来得及细想,林熙泽倒先替他挑开了。
“……看来你是形象尽毁了。”
蓝祈看着林熙泽跑远的方向,神情颇有些幸灾乐祸,“你的小迷弟要脱粉了,容哥哥。”
夜雪焕紧蹙的眉头立时就松开了,伸手捏了捏蓝祈的脸颊,笑骂:“说了多少次,不准学路遥说话!”
又低头警告锦鳞:“你也给我离他远点,一个个的都被带成什么歪样了。”
锦鳞乖乖应了,但其实根本没明白蓝祈方才说的是何意。路遥的嘴上功夫有目共睹,即便不刻意学也难免耳濡目染,蓝祈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蓝祈又指了指连廊另一侧的某根廊柱,夜雪焕当即明白过来,故意冷哼道:“看够了没有?”
一直躲着看戏的程书隽这才鬼鬼祟祟地探出了脑袋,挠头赔笑:“王爷,蓝少爷,你们回来啦。”
他虽是童玄挑中的继任者,大部分时间却都在跟着路遥混,行事风格难免有些一言难尽,但也没有太多刻板的主仆观念,不至于像童玄一样扑通一声就要跪下,对两人回归也是纯粹的欢喜,还似往常一样打着招呼,仿佛他们只是出去游山玩水了一遭。
夜雪焕对此很是欣慰,脸上却不咸不淡地斥道:“还愣着做什么,那小子没来过丹麓,别放他出去乱跑。拦不住人,你就给我继续扫茅厕。”
程书隽脸色一僵,转身拔腿就去追林熙泽。
蓝祈在他身后叹气:“好歹也是将来的玄蜂统领,动不动罚他去扫茅厕算什么。”
程书隽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夜雪焕很配合地问:“那你说怎么罚?”
蓝祈道:“拦不住人自然是腿脚不够灵便。多上墙跑跑就练出来了,掉下来就打屁股。”
夜雪焕失笑:“回头就把太傅那根松木戒尺要来给你。”
程书隽差点哭了,脚下速度又快了三分,很快跑没了影。
他偷偷抹了抹湿濡的眼角,脸上却满是忍不住的笑意——他家的王爷还是那个王爷,蓝少爷也还是那个蓝少爷,再多风雨也不足以动摇他们,依旧能意气风发地从鬼门关携手归来。
…………
直到入夜,路遥才总算和童玄算清了账,而蓝祈也总算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午觉。
王府的下人们很快赶了过来,衣食用品带了好几车,阵仗可谓浩浩荡荡,生怕旁人不知夜雪焕人在百荇园一般。
荣亲王甫回丹麓,不住新修缮的王府,反而大摇大摆地住私宅,听上去倒像是在和新帝叫板,但夜雪焕也不甚在意。
高迁仍在西北,王府的管事和下人都是御赐,如此行事多半都是夜雪权的授意,目的就是要让人看到他对夜雪焕的重视和纵容。下午时更是传下旨意,要夜雪焕五日后的朝会再觐见,这几日皆可好生休养。
是迫于形势也好,是顾念旧情也罢,夜雪焕懒得去猜他的心思。
管事带着一干下人忙碌了大半日,将大大小小的屋舍和水池水草打理规整,各种华贵衣饰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入柜,厨房里也忙着准备餐食。夜雪焕点名要蜜桑膏,下人又急急出去采买桑葚和蜂蜜,赶在蓝祈睡醒之前熬好放凉,伺候得无微不至。
蓝祈吃甜汤的档口,管事奉上了王府带来的物件清单。夜雪焕接来大致浏览一遍,药材一类不必细看,衣饰尽是新制的春装,有他的,也有蓝祈的,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样样俱全,竟似是默认要在百荇园长住。
夜雪焕对此不予评价,指了清单上一只纹金香球,要管事取来,点上龙涎香,挂在蓝祈腰间。
南宫秀人送的那只月光石香球还在西北,但蓝祈身上如今自带甜香,容易引人怀疑,必须拿熏香遮掩。
蛊香已不如刚出皇陵时那般浓郁,数月以来也未见有继续蛊化的迹象,但蓝祈的体温却一直上不去,始终温温凉凉,反而在情事中倒能热乎起来。
蓝祈睡醒时已近黄昏,夜雪焕带他沐浴,顺便在热水里做了些能让他热乎起来的事,老太医的叮嘱早成了耳旁风。
此时蓝祈身上软热又松泛,一碗甜汤下肚,心情也十分舒畅,窝在夜雪焕怀里等着吃晚膳,路遥才终于款款而来。
程书隽下午就传信说带林熙泽在城里闲逛散心,估摸着晚饭也要在外面吃,夜雪焕便没管,让人喊了锦鳞来,与路遥和童玄同桌吃饭。
路遥除了双眼红肿之外神色如常,童玄脸上一左一右顶着两个巴掌印,安静得简直可以用乖巧来形容,默默给路遥布菜,从前那些在主子跟前的拘谨守礼仿佛都喂了狗。路遥却正眼都不给他一个,吃饭都吃得咬牙切齿,看样子还未消气。
也是苦了他一个人在丹麓处理那么多突发状况,发了那么多封信都不见童玄回去,无怪要动手打人。
一顿饭吃得沉默又诡异,夜雪焕不动声色地瞥着童玄的脸,无由想起自己在皇陵地宫里挨的那一巴掌,暗下决心必须要让蓝祈离路遥远点,否则迟早娇妻变悍妻。
饭后,锦鳞自觉告退,路遥终于开始大倒苦水。
“大哥,大爷,大佬——!”
他捧着心口血泪控诉,“我求求你以后别玩这种心跳了好吗?我这小心肝承受不来啊!”
夜雪焕知他不易,难得没嘲讽他,点点头温言道:“此次多亏有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