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先不说这些了。”许是嫌这事有些闹心,蒙鸿摆了摆手,“三儿,你吃饭没,没吃二哥带你到外面吃去。”
蒙泽不知怎的脸上略有赧色,小声道:“吃了,但没吃饱。”
“噗……”蒙鸿被他的话逗个半死,好笑一阵,才说:“那王秀才家真是抠搜,你辛辛苦苦为他诊病半个月,他们竟然连饭都不给你吃饱。”
“不是……”蒙泽赶紧辩驳,“前些时日都是吃饱了的,就今日没吃饱。”今日王秀才家手忙脚乱,林婶子心忧如焚,光顾着照顾王秀才,最后还是十二岁的王涣在缸里寻了两把米,扔锅里煮了煮,大家裹腹一顿不至于饿着。
“走罢!”蒙鸿起身,过来拉了蒙泽一把,“二哥带你外面好吃一顿,之后再买些吃用到王秀才家,看看人家里缺什么,咱们再给买齐。”
王秀才如今瘫在床上起不来,王涣还要上学,林氏一人肯定照顾不过来,这两天再给雇个佣工给王家洗衣做饭洒扫卫生,也好给他们家减轻负担。
蒙鸿这样想着,一边对他爹摆摆手,带着蒙泽外面吃饭去了。
蒙真看着他二人消失不见的身影,没做多想,坐书房里看起书来。
又过两日,正月十六日,县学开学之日。一大早蒙真乘了自家马车来到县学,学里早有学生先他一步到来。
因是开学第一天,学生们大都还没从假期的惬意中度过来,又因着同窗们之间一个月未见,这会儿大家聚在一起,话多的说不完,你一句假期里去哪儿玩了,我一言假期里吃了什么,他一语假期里写了几篇文章,声声相叠,噪杂不已。
蒙真背着书箧坐到自己位置上,看着眼前的这些个年轻学生,有说有笑,有些个脸上稚气未脱,有些个虽脱去稚气却依旧青涩,还有些老成持重。
但无一例外的,这些学生都有一张年轻张扬的面庞。其中有几个,一个月未见,看着竟长高了。
蒙真不禁再一次想,年轻就是好啊,年轻自成一道风景。
他虽身处喧闹嘈杂中,却不觉聒噪,反而感觉比在自己家里要心清许多。家里多鸡毛蒜皮的琐碎,身处久了不免心累,学里则不一样,学里多是学生们的谈笑风生,琅琅读书声更是犹如天籁之音,听再多都不觉聒噪寡趣。
课室里的噪杂声一浪盖过一浪,直到杨教官走上讲堂,大家才从喋喋不休的谈笑声中安静下来。
刚开学大家心思都还没收回来,杨教官也曾做过学生,对此再知不过。他站在上面说了几句,要学生们将四书五经复习背诵,自己则坐在讲堂上看着。
学里的学生大多已成年或即将成年,并非三岁小孩,哪里能要人天天跟屁股后面催着,所以大家都很自觉,杨教官要他们做什么,他们便规规矩矩听从,从不违逆。因为在他们看来,学生违逆教官,是对教官大逆不道,大不尊重。
一个不知尊师重道之人,还读什么圣贤书,干脆回家种地得了。
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接下来连着三四日,杨教官都让学生们自行背诵复习,等到学生们把心收回来了,他才授以新课。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经意间溜走,一眨眼十来日又没了。
这日正月二十八日,蒙真上午课结束之后,像往常一样回到家里。
与往常不同的是家里竟然静悄悄的,一问管家才知蒙清今日回来,蒙鸿带着几名仆从前往码头接去了。
蒙真早就听说蒙清这几日回来,只是不知道具体到哪一天。
“蒙泽回来了吗?”蒙真问。蒙泽这些天依旧背着个药箱往王家跑,王秀才身体也有所好转,这几日可以下床自行走动,就是脑袋和身子有些偏慢。蒙泽说这是中风留下的后遗症,很难康复如初。
“去派个人把蒙泽叫回来!”蒙真说了一声,管家立即着人到王家叫蒙泽去了。正好蒙澈也散学回到家,蒙真将其叫到跟前,给他说他大哥今日回来,要其下午不必再去学堂,就留在家与他一道等他大哥回来。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蒙泽从王秀才家回来了。然后父子三人便坐在家中静心等候,一直等到日薄西山,蒙清和蒙鸿才领着一众仆从回来。
仆从们手里抬了几个箱子,蒙真与蒙泽蒙澈三人迎出来时,箱子一个接一个被抬进蒙府大门。蒙清走上前来,对他爹一拜:“爹,儿子回来了,路上一切顺遂,爹不用担心。”
蒙真看着眼前这个半年未见的大儿子,见人比走时瘦了一圈,便知人出门在外应是不易,并不像蒙清表面上表现的云淡风轻。
“回来就好!”蒙真说。纵然心里有诸多疑问,却也没问,只简简单单一句,便将蒙清迎进门。
蒙清先去看了自己老婆孩子,而后沐浴更衣,待洗去一身风尘后,才来到他爹屋里。回来的路上他便听蒙鸿说了他不在的半年里家里发生的所有事。
是以这会儿大家坐在一起说起王秀才家的事时,蒙清倒无多少意外。中风之事非人为所能左右,曾经一个与他生意上有往来的商人,当时也不过四十来岁,那日与他谈生意谈的正好好的,商人突然就说不成话了,下一瞬便晕倒在地。
他赶紧叫了个大夫来,大夫说商人这是突发性中风,得亏他赶来及时,不然这人性命就堪忧了。后来商人虽被救治过来,但到底没能恢复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