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没有贺六浑想的那么简单,该出现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贺六浑正在军营做准备工作,段长的亲兵跑来通知贺六浑马上去议事厅。段长的亲兵叫段力,一向和贺六浑比较熟悉。所以贺六浑就问怎么回事,才知道一些文职官员和一批中层将领来镇将府请愿了。这些人到过都督府,长孙都督没有任何说法,只说去找段将军,他做主。
再问到什么事情,段力说道:“他们大吵大闹的,估计就是猜测到了撤兵一事。听起来很愤怒,看来比较麻烦。”
贺六浑心下一沉,估计是越来越多的准备工作瞒不住大家的。迟早都要来这么一下。
等到了镇将府门口,发现比较安静。这个应该是在控制范围之内了,压力不大,心里有点数。到了议事厅,才发现人比自己想象的多。大概有二三十个文官武将都在议事厅里,没有大吵大闹,而是比较沉闷。宇文素也来了,看样子他起了很大的作用。应该是段长已经说明了情况,这些人开始思考,究竟该怎么办了。
贺六浑一进来,所有的目光都盯住贺六浑。
“贺军主到了,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段长一看见贺六浑,心情放松了许多。现在自己真的是老了,刚刚一番言语,就耗尽了心力。
一个曹姓的参军第一个发问:“贺军主,你凭什么说往南就一定有出路?”这个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问题,包括段长宇文素,其实内心也很纠结。毕竟原来这些地方没有大规模的人烟去过,而且要经历沙漠,荒原。人类对于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总是存在一种天然的恐惧感。
“各位将军也看过地图。知道我们这里与盛乐,平城之间只有一条路。我们有过测量计算,知道往南边再转东也可以去到盛乐。”贺六浑回答的很平静。
“自古以来,那里就是荒漠,而且还有那条大河怎么可能渡过?你分明是在撒谎,把大家往火坑里推。”另外一个文官就不气了,说话很尖锐。
“其一,段将军也说过了,现在我们困守在这里,不走出去就是等死。除非你想投降!其二,我的军队已经渡过黄河,到了对岸观察一番才回来的。”贺六浑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个家伙,直到他退缩。
这时,一个明显富态安稳的文官开始说话:“就算如此,这么多人要走,长途漫漫,你能保证的了大家安全吗?”
“不可能大家都走,愿意走的走,不愿意的可以留下!”这时段长开始发声了。毕竟是镇将,是顶头上司。
“我保证不了大家的安全,只能保证尽心尽力去做好安排。而且怀朔的民众还是建议尽量的留下,特别是不会骑马的,年纪大的,都要留下。”贺六浑补充了一句。
这句话让大家更激恼了,那个富态文官问道:“当年三国时期刘备从荆州撤退,仁义至极,带领十万百姓一起转移。你现在弃城而去,置百姓于不顾,是什么居心啊!”
如果没有和淡然大师的交心,如果没有和兄弟们的商议,这个问题贺六浑是无法说服自己内心的。现在不要紧,自己心平气和。
“在下也是思前想后,才说服段将军的。五镇皆叛,却是从未听过屠城,更没有杀灭百姓。只有镇将和官兵被屠杀,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更何况现在我等弃城而去,叛贼没有任何理由和必要屠城。真的是把这里杀光,破六韩拔陵自己就等死吧。
再说,刘备当日带十万之众逃离,其实是害了大家。不但行军速度非常慢,每天只能行走十余里。而且很快被曹操率领五千精锐骑兵,一天一夜行军三百里,终于在当阳的长坂坡赶上了刘备。结果 刘备在长坂坡大败,不但丢失了这些民众,军队也损失惨重,成建制的部队大概只剩下关羽的船队了,这还是事前安排走的。
刘备说过,他不忍心抛弃百姓自己离去,但在当阳的长坂坡被曹操追上时,他只带着诸葛亮、张飞等数十骑逃跑了,这时候他的仁义哪儿去了
我不想要这样的假仁假义,我要救的就是这一万官兵。他们如果留下来只能战死甚至饿死。这些是我大魏的命脉,我决不放弃!只要他们愿意跟我走,我一定带他们逃出生天。“
说完这些,贺六浑不发一言了。
所有的官员也都哑口无言!
宇文素这时出来说话了:“各位将军,既然已经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好好考量,你们是必须走的,留下来肯定很糟糕。多做点准备吧,不然真走了就麻烦了。“
宇文素说的是真话,破六韩拔陵的目标就是杀尽这些为非作歹的官员,他们如果留下,就等着被扒皮吧。
贺六浑这时又一句话:“必须封城了。此刻开始,禁止任何人进出城池。“
这些官员又开始激动了,还以为贺六浑要开始杀人。
“你们应该听说过,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重要的事情不慎密则造成祸害。现在大家都是怀朔的高官,你们知道了这个消息,说明这个消息已经开始泄露。如果真想多点准备时间,必须开始严禁出入城。否则叛贼大军来临,我们的日子就不是讨论走不走,而是能活多久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表示不可能说出去。
“各位将军,能带什么,不能带什么,你们经历过奔袭蠕蠕人的战斗就知道,不用我贺六浑多言。还有一句就是尽可能不要带多人,不会骑马的尽可能留下,我担保叛贼不会屠城。”贺六浑最后说道。
段长点点头,开始封城!
封城,也就意味着军令开始执行,意味着撤退提上历史日程,意味着一切已经不可逆转。军营里开始高速运转,整个怀朔城气氛开始高度紧张。因为所有走与不走的人都非常紧张,走的人,对未知的恐惧;不走的人,对叛贼来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