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其他风吹草动。
夏歧坐在窗沿压得腿有些麻,又换了一个姿势。
近来所有正事在脑中又跑完一遍,再也想不出什么花样了,于是无可避免又无法抑制地,还是想起了与清宴的事情。
五年前,他奄奄一息被边秋光带回霄山,其实没有等三个月才去找清宴。
两人分离,清宴惶急,他又如何等得了。
醒来之后,他浑身疼得仿佛被拆开又缝上,内脏和经脉无一处放对位置。
他一看周围满是冰冷厚雪与森严的杀伐之气,便不管不顾要离开霄山,不听任何劝阻,只知道清宴有多担心他。
那时边秋光冷眼问他要去哪里。
他说要回家。
夏歧在对方冷漠目光里蓦地清醒,是了,他的家乡小镇已经被魔物烧毁,唯一的家人大婶也化为一抷灰烬……
而苍澂只是收留了他,他连成为弟子都不够格。
但……他还有清宴,清宴便是他的归途。
边秋光也不多加阻拦,只是负手看他苦苦挣扎:“你尽管去。下了山找个水潭看看你这副急于诉说委屈,寻求他人庇护的样子。如今世道混乱,你救得了谁,能托荫别人到什么时候?躲在他人背后之人,拿什么回护他人?”
夏歧当时只觉得这人生性比霜雪还冷漠,尽是危言耸听,完全不想搭理。
他在霄山众多法阵与拥险地势中险象环生,颠颠撞撞,从脑中扒拉出生平所阅典籍,九死一生去破解拦路法阵。
一个月后,才从遍体鳞伤地从屡败屡战中来到霄山山脚。
后来成为猎魔人,他才知道要不是边秋光有意放水,路途中随意一个法阵便会要了他的命。
那时他执意要离开,时值天海宴异常魔患爆发,各处魔潮来袭,死伤无数。
他跑过渚州村庄的焦土与难民,在整座覆灭的村庄中救了一名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他把小女孩护在怀中一同赶路,答应等到了陇州,便给她买花裙子,找个好人家收留。
然而像是应证边秋光的话,沿途魔物众多,修士尚且自身难保,他更是求生维艰。
怀里那抹微弱的呼吸和大眼睛里的光亮,终是在他几近哀求的目光里逐渐熄灭了。
他又悲又怒,狂暴一般拎起剑杀光了魔物,经脉中开始消化的灵气推了他一把,将他从凡人强行推入修士的世界,步入炼气门槛。
他在风雪中把小女孩埋在霄山脚下,后知后觉发现催魄开始发作,悲意与愤怒都被灵台上的禁咒缓慢吞噬。
再看矮小的坟茔,心里只剩空荡荡的迷茫怔忪。
那一刻他也意识到,催魄禁咒不可逆转,他与清宴早就殊途万里,注定辜负对方,无疾而终。
他在冰雪中坐了一天一夜,对心悦之人的思念稍微冷却,他才有勇气返回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