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无论发生什么,牵着自己的这个人都会这样领着他跑,而这一跑就像是一辈子。
这一刻,大概是付杭第一次在这个人回到自己身边之后,感觉到了自己一如十八九岁时那般狂热的心跳,那是悸动,是放纵,是甘愿连枝共冢,也是奢求举案齐眉。
付杭笑这个人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像十八九岁时那样,一如既往是他的依靠,还是那份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那份炙热。
付杭知道自己向来不是真正的那般云淡风轻、处之淡然,只是习惯了掩饰与伪装,习惯了装作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所以当现在或迟或早有一个人出现的时候,感情终究会像一把火,把他的伊利园烧的一干二净,逼迫他去吃下那不可知的禁果。
付杭想,这个坑他大概是跌的惨了。
只要这个人表露出对自己的一丝好意,他原来那些黯然销魂的怨气便会一消而散,剩下的只有如同杂草般疯狂生长的爱意,与心甘情愿的至死不渝。
应、应该没事儿helliphellip,这里挺空旷的,何渠晟拉着付杭跑了一大段路,直到确认震感不再那么强烈,旁边也没有什么高楼大厦的时候才松开了他,没事?
付杭被何渠晟拉着,也是跑得急了点,点了点头双手撑着膝盖在喘气,气息不稳的道了句:谢谢。
付杭没问何渠晟魏沁现在在哪,也没问他为什么会回来找自己,有些事情认定了之后向来不需要答案,宁可自欺欺人都不想揭露真相。
诚然,付杭其实不怕听到何渠晟说他是先把魏沁送到安全地区才来找他的,也不怕听到他是和魏沁在人流中分散了才过来找他,过程都不重要,因为这个结果已经让自己甘愿受骗也甘愿沉沦。
何渠晟似乎是缓过劲来了,抬起手擦了把脸上刚因地震而抖落的灰尘,正想开口同付杭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见不远处的魏沁在叫他。
付杭敛了敛眼眸,看了何渠晟一眼,后笑了笑,站起身来拍了拍他,过去吧。
随后付杭便没有再多等待何渠晟回答自己什么,一个人走进刚跑出来的人群中找唐铭歌去了。
只是何渠晟看着付杭离去的背影中,一时间说不清楚那背影是寂寞还是无奈,他只感觉那人踽踽独行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孤寂.
但现在的他没有理由能上去拥着他,也没有理由能明目张胆的牵着他的手与他齐肩走在阳光下,他只能再让他等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付杭他们所处的位置似乎并不是震中,只是受到震中影响导致的大地轻微晃动。
唐铭歌不知道现在在哪儿,付杭估计他应该是跑出来了的,便也没再担心,只是同人群一起找了个花坛坐了下来。
人群里什么声音都有,有没有经历过的别国人士笑嘻嘻的同亲人说自己的劫后余生,有跑出来的日本人感慨这种地震多发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付杭拿出手机,想了半天还是打开了同李衾的微信聊天界面,打算发个消息过去。
只是还未等他把字打完的时候,李衾便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的环境有些嘈杂,但李衾的声音听着没来由的有些低沉,你还好吗?我刚看新闻,说日本浅海地区地震,我也不知道你在哪儿,有事没事?我之前跟你说的lsquo客死他乡rsquo都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付杭笑了笑,把玩着手里卷起来的字画,回道:没事儿,可能是离震中比较远,跑出来了。
是吗,那就好。
李衾似是松了口气,可就在付杭想跟她说拜托她下次去看董老师的时候把字画带过去的时候就听李衾道:付杭,你如果没事就快些回来。董老师helliphellip可能不行了。
付杭拿着字画的手一顿,字画就那样滚到了地上。
前两天送的医院急救,在icu里躺了一天了,李衾的声音有些哽咽,曲老那时候陪着他helliphellip可他、可他那时候签不了手术责任书,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拉着医院的人解释了半天他说他是他爱人,但是还是不能签helliphellip说是,说是没有法律效益helliphellip他一个五十多的人啊helliphellip五十多了,蹲在手术室门口哭得像个孩子helliphellip
别说了,我买最近的机票回去,付杭沉了声音,不想听李衾再说下去,红着眼眶蹲在地上将字画拾起来,照顾好曲老。
付杭转身在酒店不远处拦了一辆出租回酒店拿好行李,顺带着在车上订了离自己最近的一趟飞机回w市,因为是浅海区处于震中,所以机场的航班都还能起飞。
付杭没有找到唐铭歌的人,只好给他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有些事儿先回国了。
只是当付杭赶到机场的时候便愣住了,可能都是因为害怕还有余震,很多人都围在机场这里等着办理手续,付杭的飞机票可能是因为订的稍早一些,所以还有经济舱的座位,但是这人山人海的场景也确实是让他吃了一惊。
待到上飞机前,付杭还是给李衾去了则消息,他买的直达票,4个小时之后就能到w市机场,他希望李衾能够及时回消息告诉他医院地址。
付杭的手里依旧攥着那副字画,没有放到行李箱里,他希望如果能有机会能亲手交到董老师手里,他希望他能回去赶得上见董老师最后一面。
因为以董老师的性格如果清醒着的话,一定不会让自己进医院,这次可能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李衾在电话里同付杭说的那个场景付杭不敢多想。
曲老和董老师在一起大半辈子了,之前听董老师谈起来的时候,已过40多岁的男人谈起自己爱人的时候,眼角都带着笑。
董老师说,那时他们两个都是青葱少年,就心动了想在一起,然后就那样走了大半辈子。
曲老师惯着他、宠着他,虽然总是抱怨他每次晚上睡觉前不洗口、总是喜欢用外面的一次性塑料袋,但也总是在包容他,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在付杭眼里,曲老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嘴角总是挂着笑,很少说话,但每次董老师跳着脚要轰他走的时候,也是曲老过来拦着,边拦边冲着付杭眨眼睛,佯装着吼董老师。
付杭刚上大学认识董老师和曲老的时候就在想,自己以后和何渠晟是不是也能过成这个样子,就像董老师和曲老一样,两人的相处是恩爱的、是炙热的、是眼神里带着柔软与爱意的、也是相互扶持相互陪伴的。
董老师自嘲和曲老是那种看尽人间烟雨,到头来还好有你的爱情,两人炽热过、纠缠过、缠绵过、也相伴过。
付杭无法想象那个现如今50多岁的男人蹲在手术室门口因为签不了病危通知书时的哭泣,也无法想象那个整体乐观到要命的男人现如今躺在icu里的样子。
董老师和曲老一直都待他很好,好到付杭觉得就像是自己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一样。
付杭靠在飞机座椅上,飞机已经升上了万米高空,付杭坐夜间航班的次数不少,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让他感觉到胸腔止不住的心跳。